我,我只是想见我儿子一面。我怕他跟我一样,从小就受村子里人的白眼,骂他是个没有爹的孩子。我我真是不想离开而已,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害她们。
那妇人听他说得悲切,也扑到那男子的身上痛哭。沈笙见这场景,觉得自己就是那根打鸳鸯的大棒,颇有点棘手。
其实,你若是想看到自己儿子,也不是没有法子。沈笙道。
两人同时止住哭声,眼巴巴齐齐向他这边望去。沈笙有些怀疑,他们是不是专门要等他这句话的。
但前提是,你必须告诉我你屋子里那副画像是谁给你的。
那妇人仍有些犹疑,迟疑道:那画像不是谁给我的,是我从一个路过算命先生那儿买来的。
她那日已经猜出自己丈夫极有可能是诈尸还魂回来,心知这种状态维持不了多久。便想了一个聚集阴气的法子。恰巧此时路过一个算命先生,递给她一副画像,让她每日参拜,自然能和丈夫长长久久的生活下去。
怎么会偏偏那么巧。沈笙问道:你可看清那算命先生长什么模样?
那妇人认真回忆了一番道:记不清了。
沈笙倒没有觉得意外,对方肯定是用了遮面小术法。
那妇人顿了顿又道:他的声音很年轻,给我递画像的时候,右手的手腕上,好像是有道疤。
沈笙从乾坤袋中抖出一根细羽。将那男子的魂魄收在细羽里,地上只留一具被水泡得泛白的男尸。霎时间,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腐臭气味。
他现在不能和你再在一处,否则你和你肚中的胎儿就都会有危险。让他在我这里待到你临盆那日,那时或可见上一面。只是,凡事都有代价,他今世平白在阳间度了那么些时日,损了不少阴德。
至于损了多少阴德,他心里也不大清楚。以前他都是跟在江东流后面,早就把那一套说词背得滚瓜烂熟。但冥冥之中,天地自有一把看不到的尺子进行衡量。
他们这些玄门中人,也不能肆意对人进行辱骂,打杀。否则,便会报应在自己身上。据说有一位快要度过天劫的修者,一辈子兢兢业业杀妖除怪。就是因为年轻时犯了一个错,打杀了一个好人,天道便没有放过他,一辈的修行毁于一旦。
那妇人也知此事已尘埃落定。没有什么转圜的余地。
明安村之事算是解决了,沈笙倒也不好意思将那男人的尸体丢给一个身怀六甲的妇人处理。
特意给他丈夫选了一处风水好的墓地,将其安葬。待他们做好这一切之后回到江阳城,已是暮色四合之时。
沈笙领着江源致往客栈走,心中想的却是怎么处理这个小师侄。他以前也曾帮过族里的人看过几天孩了,但却也自认为带不好孩子。他原本想的是,找到江源致之后,把他送回无相宗。但见到顾明轩之后,他便又有些犹豫。
这时,身侧的脚步声突然停了下来,沈笙回头,见江源致停在一个卖糖人的小摊子上,两只眼睛巴巴的看着糖人。
江源致指着糖人问道:那个是什么?
他难能可贵得没有说脏话,沈笙想摸摸江源致的头,不料他头微微一偏,躲掉了。
沈笙只以为他是记恨自己对他用了禁言术,也没放在心上。
这个叫糖人,你没见过?
江源致摇了摇头。
我们那儿没有卖的。
沈笙见他如此,心里头更是一酸。立时就想起了柳青芜。这孩子一路想必吃了不少苦,连糖人都没有见过。
沈笙道:你叫两声爷爷,我就给你买。
江源致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甩袖便走。要不是他怕沈笙再给他施禁言术,他非得连他哥哥也一起问候一遍。
然而,他没走几步,就被沈笙拎着后领,给轻轻提了回来。眼前一花,沈笙已经将两个包好的糖人塞进他的怀里。
算了,看在我师姐的面子上不跟你计较了。
他们又回到了之前的那家客栈,店里的伙计还记得他们。给他们做了一大桌子菜送到房间。
沈笙看着头差点都埋进盘子里的江源致顿时觉得头有些大。
这孩子像是被饿怕了,见到一点能吃的东西,恨不得头就钻进盘子里。
月闲在一旁搓手道:小公子,我们真的要把江小公子带回苍梧山?
沈笙瞪他一眼,不然呢?
月闲摊手,公子,你别这样看我。我这是为他好。我自然是知道这小子是柳仙子的儿子,可他真身是条龙啊。再说,小公子你也没有带龙的经验。
天生万物,各有相克。沈笙身为羽族又是只五彩凤凰,天生是鳞族的克星。且龙性本淫,哪像他们羽族即长情,又专情。他当初也是凭着这一点,认定自己比江东流强,师姐最后一定会选择自己的。
沈笙道:我以前也帮族里的人带过孩子,养龙跟养鸡没什么大的差别。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一个帕子给江源致擦擦嘴。
你看,多么简单。
作者有话说:
啊!!
过年的事好多。
祝大家除夕快乐。
多多赚钱。
第7章
待店小二将东西收拾下去之后,沈笙才抽出空儿给江源致把了一回儿脉。不得不说,这条四脚蛇的体质确实不怎么出众,许多玄门修士在他这个阶段早就引气入体,经脉贯通。也不知道这孩子在驾驶员吗民间受了多大的罪,身体虚寒不说,经脉也有几处阻塞。
见江源致的目光看过来。沈笙拍了拍他的肩膀,将实情告诉他了。见他又低下头,沈笙又连忙安慰道:你也别太伤心,还是有法子的。他拍了拍胸脯。
一切都交给我了。
(沈笙没有跟别人睡一床的习惯,问小二要了两床被子,给江源致打地铺。即便如此,凤小公子还是觉得被硌得不舒服,翻来覆去到大半夜才迷糊睡去。
床上的人呼吸渐稳,江源致才慢慢得的从地上爬起来,蹑手蹑脚走近床边。
几缕银白的月光透过窗户的缝隙照到沈笙的脸上,像是撒满了一层荧光。
这具身体的资质如何,没有比他还清楚的了。只是当时情况紧急,他若再不夺舍,只怕是真的会累死在半道上。其实有一个法子可以快速疏通经脉,提升自己的修为。那就是把眼前这只小凤凰给吞进肚子里,将他的内丹,修为全部都为己所用。
他舔了舔舌头,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
你他妈还真以为老子怕了你,我现在就弄死你。
沈笙在睡梦中仍然不安稳,从嘴中嘟囔一句,阿致,不要再说脏话。
江源致一愣,伸向沈笙的手却没有停顿。一根手指粗的藤条从他的袖口爬了出来,慢慢缠到沈笙的脖颈。江源致五指轻轻一握,藤条立即收紧。
睡梦中的沈笙渐感呼吸不顺,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紧紧的缠着他的脖子上。随手就是这么一拨,那根被众玄门谈之色的藤条就像是一根煮过头的软面条似的被甩了下去。
江源致站在原地,足足愣了几秒,才接受了这个现实。
正往回走时,耳边似是听到了两声寒鸦的叫声。他仔细听了两遍,捡起地上瑟瑟发抖的藤条。从窗户探出头,往发出声音的地方望去。
那儿有几间低矮的土坯房,似是有一只寒鸦站在土墙的阴影里。
江源致双手撑着窗户,轻轻一跃,翻出窗户,轻飘飘地落到地上。
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等他走近时,那只寒鸦就扑扇着翅膀又飞走了,江源致脚下没有丝毫停顿,跟着那只寒鸦穿过了几条小巷。眼见寒鸦又落到一个枯树枝上,两只黑豆似的眼睛闪着寒光盯着他。
江源致刚想往前再走两步,忽觉背后一阵劲风呼啸袭来。身子本能地往旁边一侧躲过去的同时,顺便也将那东西给抓在手里。那只一根羽箭,箭杆笔直,往上一摸,在剑头上赫然印着一个鹿角的标记。
他微微动了动身体,下一刻另一只羽箭就擦过他的脚尖,钉在他面前的青石板上。
江源致一抬头,就看到从阴影里走出来的那个白衣少年,少年手中的弓弦已拉至半满,下一箭随时都有可能朝他射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