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合里野白他一眼,回头看着满墙的书籍。
爱佳校长似乎是一个很喜欢看书的人,在书架上有一对各国不同的名著和典故,其中还有几本是特别中国风的三国志及孔夫说。
川合里野伸手拨弄了一下书籍上面的文字,忽然听到身后摇椅上面传来一声吭吭哧哧的:啊,书也喜欢
川合里野回头,看着躺在摇椅上半眯着眼瞧着她的那个老婆婆,伸手别在身后:你醒了啊老太太,你刚才说什么?
爱佳婆婆指着川合里野刚才伸手摸得那几本书:小伙子也喜欢
川合里野听着她在没有牙床的嘴巴里挤出这几个字,自动在脑海中翻译:你是说Hiro也喜欢看着几本书吗?
爱佳婆婆点点头。
川合里野那个时候还不知道,这是因为诸伏景光的亲哥哥诸伏高明是典型的中国控,他也是为了能够在间谍期间拉近一些自己和哥哥的距离,所以才会对这方面的书籍同样感兴趣。
川合里野没看过这种书,就以为可能是苏格兰平日里放松的小阅时刻。
她伸手摘下几本,放在手里品读的时候,只觉得上面每一个字她都认识但是都看不懂。
爱佳婆婆说,这些书蕴含着许多人间哲理、醒世恒言。
川合里野一边翻一边故作诗人的捧读,书页之中掉下来一张照片,边角卷起一点年代感的泛黄。
像素也不是很高,但明显能看到上面有五个女孩子染着花花绿绿的发型、身上还穿着奇形怪状的铆钉异服,手里都握着一个棒球棍对着镜头摆弄着有些非主流的造型。
完全就是五个小太妹。
尤其是最中间的那个最搞笑,左半边头完全踢秃还在上面纹了一个荆棘花纹的刺身、而右边的头发染成了金黄色,嘴巴上还镶嵌着唇钉似乎是这五个人里面的老大。
川合里野被上面的五个人逗笑:阿婆啊,这五个人好搞笑,是你的孙女吗?还是女儿?
爱佳婆婆啊啊两声,指了指照片,又指了指自己。
川合里野没听懂,把照片递过去:你说什么呢?
爱佳婆婆指着最中间被众星捧月的那个黄头发女太妹,又指了指自己,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一种回忆过去的慈祥。
川合里野愣了半天,反应过来:哈?你是说这上面这个个子最高、最妆、剃这个阴阳头的女太妹是你?!
爱佳婆婆笑眯眯的点点头,伸手摘掉自己头上的一个红色帽衫,露出稀松的头发和已经因为新陈代谢而有些看不太出来的黑色纹身。
川合里野。您可真野。
为什么当初一个叱咤街道的女混混,变成了一个慈善小学的校长。
在这个地方坚守了四十多年,从一个杀伤抢掠的恶霸变成了一群孩子们的守护神。
或许,这是一个很漫长的故事。
爱佳婆婆又指了指桌子上的茶杯,冲着川合里野啊啊两声,川合里野走过去把茶杯端过来递给她。
她指着茶杯上的荆棘花纹说:美丽,又危险。
然后,爱佳婆婆把这个茶杯递给了川合里野,好像是在形容川合里野就像这茶杯上的荆棘玫瑰。
川合里野端着茶杯,看着上面漂浮着的一朵玫瑰花瓣,然后又瞧着爱佳婆婆端着杯底往她嘴边送的样子,轻抿了一口里面的茶水只觉得甘甜四溢。
她看着爱佳婆婆问:是hiro跟您这么说的我吗?
爱佳婆婆摇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心脏:看到的。
是她用这颗沉淀了数十年的、沧桑的心看到的。
一颗暴戾充满死亡的心,和一颗向往光明包含着爱的心,是不一样的。
爱佳婆婆刚才根本就没把那三个杂碎当回事儿,要是放到她年轻的时候,处理掉那三个家伙简直不要太轻松。
川合里野之前一直以为能做出几十年都做慈善公益的人士,应该都是那种高知识分子或者是一些有宗族信仰的人,可是没想到
川合里野指着上面的其他四个人,问道:她们呢?
爱佳婆婆捧着茶杯,没有牙齿而导致有些凹陷的唇角小口小口地抿着茶水,轻轻吐出一个音节:都死了。
川合里野:真是一个悲伤的照片。
她忽然想起了另外五个人。
阿婆,有五个人好像跟这张照片上的一样,不过呢他们都是警察。也是五个好朋友,但他们跟你们也一样,最后都变成了一个人其中里面有一个人,我不想让他死。而且曾经的我做了很多伤害他的行为,这让我很难受他现在对我越好,那种难受的感觉就越强烈。
有的时候我甚至都在想,如果他没有那么好的话我可能都没有那么愧疚。而现在,我越来越害怕把之前的事情告诉他了,如果跟他说了的话他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反应呢?会不会生我的气然后再也不理我,我我就是抱着这种怕他丢下我的心态,总是不敢把之前的事情说出来,可是如果不说出来的话又觉得很多事大概率会重蹈覆辙
川合里野垂着头,坐在摇椅旁边的书桌上,两条腿叠起来懒散的摆动。
声音里面,也多了一丝叹息。
爱佳婆婆放下手里的茶杯,粗糙的掌纹端着川合里野的手,好像具有某种指引性的让她翻开照片的背面。
上面用有些褪色的黑色字迹写着摘自《孙子》中的一句话【置之死地而后生】
死亡并不是生命的终结。
而是另一种开始。
川合里野悟了:所以阿婆认为,我还是应该对他坦诚相待是吗?
爱佳婆婆慈祥的看着她,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
因为阿婆知道,这个孩子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选择。
立浪又雾捧着一个自己新买的扫帚跑过来,一副准备大干一场的样子。
川合里野还想跟爱佳婆婆聊几句的时候,一回头发现爱佳婆婆又睡着了,她闭上眼睛享受着这温暖的阳光,已经完全看不出来曾经活在黑暗中的影子。
这种岁月静好的状态,看起来就像是旧时代豪宅区里、坐在鳄鱼皮上喝着燕窝银耳的悠哉富人。
爱佳婆婆已经很富有了。
拥有着一群家人。
从莱草田学校离开之后,立浪又雾的眼眶微微泛青,脸上还有着刚才一直修订房门时染在脸上的灰痕。
川合里野看着他脏兮兮的小脸,路过校园内的蓄水池问:你怎么不把你的脸洗了?
立浪又雾笑着挠挠脸,一副完全不在意自己脸上脏兮兮的样子:没事,我可以回去再洗。不过我今天的表现有可能成为你的助手吗?虽然没有帮到你什么,但是我真的非常有这个恒心一定能做好。
川合里野看着他弯起的圆眼,以及灰色的尘埃在他极白的肤色上染出的奇怪色调。
脑海中宛如有某种被翻涌出来的记忆,替换掉了此时此刻站在川合里野面前的这个家伙。
悄静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古怪的热潮。
川合里野看着他一副持之以恒的样子,嘴角微微弯起:既然你那么想要成为我的助理,那我就给你一个机会。
*
是夜。
看着鼻青脸肿来找自己的三个属下,沙赖六合发了一通脾气之后才缓过神来问:你们说是一个红头发的女人把你们从二楼扔下来的?
被塞了一嘴合同纸地家伙忙不迭点头:是啊是啊,她还说她代表上帝问候您之前被红酒瓶砸的伤口好了没有。
沙赖六合懂了:没错!就是那个女人!
那个化妆成自己洗浴中心服务员、闷了自己一红酒瓶的家伙,该死的!
这是一场宣战吗?
沙赖六合本来是因为自己看中了莱草田小学的那块地,在日本拥有一块地皮就能在上面任意建造自己的东西。这几天他旗下的一些产业全部都被公安查封和监控,急需一些别的赚钱来源。
虽然他开的价格不高,但是也算是市场价了。
但是那个老太婆就是不松口,怎么也不愿意把地皮卖给自己。
真不知道守着那群小脏孩有什么意义。
沙赖六合喘了几口粗气之后,冷冷哼道:那就别怪我们使用点暴力了,明天找几个愚连队的人去清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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