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于逢不是很懂林隐霜叫停的想法,但他叫停纯粹是因为他的戏还没有演完呢!
不等林隐霜再开口,闻于逢就朝太子扑了上去,刚刚还含蓄地盈在眼眶里的泪水扑簌簌地落了下来: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还请殿下责罚我,不要为难我的丫鬟。
一阵幽香撞入怀中,太子的心又软了几分。眼前弱不胜衣的女子明明是强大得被母后认为可以和自己并肩的人,但是现在自己的几句质疑竟然几乎压垮了她。他心下不忍,下意识地伸手回握住面前人的手臂。
闻于逢适时地蹙了蹙眉,一副强忍痛苦的样子。
怎么了?太子察觉了异常。
没什么。闻于逢一副想挣脱的样子。
太子心下疑惑更甚,也不顾什么礼法,强硬地卷起闻于逢的袖子查看,一双玉臂展现在众人面前,帐篷里忽然安静了下来。
跪地的姚家丫鬟悄悄抬头看,就见太子瞧着小姐手上的上,情绪复杂。她此刻情绪也很复杂,这不是前两天小姐拿来讹李妈妈的伤吗?这算什么?一鱼多吃,一伤两讹?
帐篷里的光有些昏暗,太子看清了他双臂上的青紫,却没能注意那些痕迹并不是什么新伤。
林隐霜站得稍远,也没能察觉出端倪,她满心慌乱,姚大小姐这是要反咬她一口吗?
她迅速开口:殿下,奴婢绝对没有
这是我不小心磕的,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闻于逢将袖子重新整理好,后退了一步,离太子远了些,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
太子第一反应是松了一口气。
在他的纵容下,林隐霜向来有些横行霸道,但他就喜欢看着喜欢的人依赖自己,在自己的庇护下,能够不管其它,恣意快活的样子。
但是,伤了承恩公府的大小姐不是什么小事,林隐霜不可能不受责罚。他又怎么舍得让林隐霜受一点伤?
虽然不公平,但如今闻于逢肯退让,实在是最好不过了。
但也因为他这不公平的想法,当愧疚涌上他的心头时,来得又急又凶。
这接二连三的反转和对两个女子的担心,让太子来不及思考真相,完全被闻于逢牵着鼻子走。
林隐霜还想再挣扎,说清自己并没有动手,倒是对方害得她狠狠摔了一跤。但她还没有开口,就看见闻于逢瞧着自己的挑衅的目光。闻于逢瞧瞧她的脸,又意有所指地瞧瞧她的腰。
林隐霜明白了过来,现在这情形,如果自己说被闻于逢打,必须要拿出证据了。但是难道要她在大庭广众之下脱衣服吗?
更何况,就算自己脱了衣服,证明了自己身上也有伤,那又怎么样?
她只是奴才,而对方,是贵女。
林隐霜咬牙切齿,太子愧疚不已,这件事就只能这么过去了。
闻于逢见缝插针:我想我还是回原来的营地吧,在东宫营地终究不合适。
鬼才要和这个莫名其妙的太子住得那么近!他是来打猎的,不要扫兴好吗!
谁料太子愧疚上头,满心都是想着怎么补偿,他立刻对等候在外的太监吩咐道:将孤隔壁的营帐收拾出来,让姚小姐搬进去。
把太医也叫过去!
姚青绶背着药箱跟着太监到了太子营帐,看见的就是满眼心疼地看着姚大小姐的太子。观他的神情,似乎随时会上演要太医院陪葬的老套戏码一般。仿佛姚大小姐受了什么重伤,马上就要一命呜呼了。
第5章
帐帘被掀开,夕阳最后的余晖随着姚青绶进入营帐,在她身上留下一片金红。
闻于逢看得有些呆,此时这个十六岁的少年模样和之后习惯了生死厮杀的他是大不同的。他一向自认为,不管什么时候的自己都是英俊得不得了的。然而,因为姚青绶的举止气质,而在这具少年躯体上展现出的从容与贵气还是让他有些愣怔。
闻于逢一生只当温良恭俭让是句废话、笑话,然而,在此刻,在这副属于他的皮囊上,他确确实实看到了所谓的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这样的人,像是山巅上的白雪,确实该被敬重。
闻于逢收回了视线,心想,这辈子再造反,一定得多拉几个读书人入伙!
快过来看诊!太子皱紧了眉头,亲自走到闻于逢旁边关切地询问着什么。
姚青绶一阵愕然,随即就反应了过来。这个时候的太子殿下虽然宠爱林隐霜,但是还没有到上辈子要美人不要江山的程度。看样子这个少年用着她的身子似乎做了些什么的事,竟然让太子心里的那杆秤往她这边偏了。
姚小姐到底有没有事!哑巴了吗?太子见她瞧着闻于逢半天不回答,望闻问切,只剩一个望字,愈发着急起来。
姚青绶忙低头行礼道:容臣再看看。
她将闻于逢的袖子卷了上去,露出一双又青又紫的玉臂。姚青绶两辈子都没受过这种伤,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伤得很重?太子见她的表情不善,一颗心瞬间乱了,既有心疼姚青绶的缘故,但更多还是害怕林隐霜受牵连。
姚青绶除了按方炼制宫斗秘药之外,对于医术药理一窍不通。但她见眼前少年手臂的凄惨模样,自己心里已然构想出了一个山野少年,无辜地和自己换了身体,陷入了后宅和东宫的尔虞我诈中,不知道得罪了谁,竟然受了这样的伤。
姚青绶朝太子行了礼,扯了些自己也一知半解的诊断词,就把伤情往严重了说,说得闻于逢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经历了什么非人的虐待。
太子一时脸色都变得煞白,心中的怜惜又多了几分,分量竟隐隐能和对林隐霜的偏爱抗衡。林隐霜脸色也不好看,她咬碎一口银牙,万万没想到姚大小姐对自己这么能下得去手!
姚青绶从药箱里取出伤药,说了句得罪了,就用药匙轻轻地往闻于逢手臂上抹。
她的动作轻柔,清凉的药膏抹在手臂上,让闻于逢心里生出些莫名的感触来。原来姚青绶是个这样温柔的人吗?也难怪。她在承恩公府被那些刁奴磋磨也只是默默忍受。想来他遇到的那个强硬得让人畏惧的姚皇后,也只是一个文弱淑女被逼迫到了绝境才不得不坚强的结果。
那边厢闻于逢在脑补姚青绶根本不存在的悲惨经历,这边厢姚青绶也对眼前这个所谓无辜受害的少年生出了愧疚和些许责任心来。两个互换了身体的人,倒是在此刻默契地生出些在换回身体前,自己一定要好好照料对方的想法来。
姚青绶现在是外男,不敢在此多留。和姚家的丫鬟吩咐用药事项时,她特意高声了些,将自己住的地方说了出来。表面上是让丫鬟按时来取药,实际上是和闻于逢通气。
他们必须找个时间私下见面,聊一下各自的情况,不说考虑如何换回来的事情,至少得将对方的信息和处境都说个明白,否则迟早要因为言行和从前大不一样,而被当作夺舍身体的恶鬼给抓了去。
姚青绶回到自己的营帐时,王掌院正焦急地在空地上走来走去,见她来了,当即一抚掌,质问道:你这是去哪了?娘娘急着用药呢!明儿要是没来得及炼出新的,咱俩都得挨罚!
姚青绶立刻行礼认错:刚刚东宫来人急宣太医,正好只有徒儿一人在此处,故不得已跟着公公去了。您不必担心,我今晚便是不睡觉,也保证明天天一亮就让师父您瞧见新药。
王掌院眼珠一转,捏着胡子沉吟道:时间紧急,今天为师就留下来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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