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忙碌到深夜才睡,翌日,又罕见地起了个大早,简单收拾一番便要出门。
正好从外头回来的季风碰上她,好奇道:郡主要出府?可要带些人手?
长宁戴上帷帽,道:昨日和李元修约好了,他陪我去看东市街的酒楼,不用其他人了。她既开始着手打理王府,开在上京的几个酒楼铺子她自然要抽空去瞧瞧。
季风神情有些古怪。
莫名就想到了昨日谢清纬在自己耳边的那些胡言乱语,什么殿下就是老父亲心理,自己养了好几年的大白菜平白被别人家的猪拱了云云。
开始季风还半信半疑,寻思着郡主定亲是喜事,怎么到谢清纬嘴里就跟天塌了一样,但如今一看,他也开始替自家殿下伤心起来。
从前郡主都是和殿下最亲近,什么事都只找殿下的。
思及此,季风张了张嘴犹豫着道:要不,还是殿下陪您去?
长宁不由侧目。
季风忙解释道:郡主未出嫁,李公子就还是外人,相比之下自然是咱们殿下和您更亲,这种事情哪里用得着李公子
长宁犹豫了一瞬,道:皇叔忙,这点小事不必麻烦了,过了晌午我便回来,让皇叔放心。
说完她提裙往外走,准备到对面的茶楼里等等李元修。
季风叹了口气。
还是女大不中留啊。
殿下真可怜。
长宁前脚刚走,一个内侍后脚便奔进王府,神色匆匆地喊道:皇上急召西蜀王,烦请通报一声!
因着昨日之事,长宁今日提早在茶楼点上茶水糕点候着,约莫一刻钟的功夫,便见白衣翩翩的李元修踩着楼梯到了二楼。
长宁选的位置在二楼靠窗处,李元修刚落座,二人闲话几句后,便听到茶楼下的街道上一阵急促马蹄声呼啸而过。
两人不由从窗口望下去。
为首之人一身玄衣,正是萧珩。
他似有所感一般抬头,对上长宁的目光,马蹄速度缓了下来,但他并未停留,目光只是在长宁脸上流连片刻,忽然策马疾驰。
李元修瞧见了萧珩身边的内侍,不禁道;应当是皇上急召,恐怕是出了大事。
能涉及萧珩的大事,除了战争,长宁想不到别的。
可大魏与匈奴和亲之事刚定,三王子呼延律也还在上京,匈奴断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挑起战火。
李元修见她眉头蹙起,转移话题道:兴许也只是旁的琐事,不要担心了,我们走吧。
长宁收回杂乱的心绪,拿起帷帽。
李元修望着她明艳白皙的脸庞,耳根又是一红。
长宁尝试着与他接触,两人一路几乎都没断过交流,只是她总有些心不在焉,到酒楼巡视一圈,又核算了一些账目,好不容易捱到晌午,两人在酒楼用过午膳后便各自分别。
等进了王府大门,长宁轻缓一口气。
季风和灵霜守在门口。
她诧异问道:皇叔还没回来?
两人都摇摇头,季风道:今日您刚走,宫里就传旨请殿下进宫,看样子情况紧急,只怕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听他这么说,长宁索性也不走了,就站在王府门口等着。
一等等到了傍晚。
萧珩骑着快马回来,到了门口边走边脱下斗篷,季风,派人收拾行囊
触碰到一只微凉的小手,萧珩匆忙的步伐忽然停住,垂挂在屋檐处的一连串灯笼发出暖光,借着这点光线,萧珩才看清跟在他身后帮他接住斗篷的是长宁。
你怎么他话语一顿,展开斗篷披在长宁身上,大晚上不回屋,在这吹冷风,傻不傻?
他教训人的语气倒是一点也不含糊。
长宁没有接话,睁着一双亮晶晶的桃花眼仰头看他,皇叔又要去哪里?
萧珩替她拢好斗篷,垂着眼睫,没有回话。
长宁又问一遍。
萧珩轻叹一声道:西蜀大乱,不少悍匪祸乱百姓,当地官员招架不住,皇上便催促我尽快就藩。
长宁依旧盯着他的眼睛问:什么时候?
萧珩默了一会,最迟后日动身。
他低着头,不敢去看长宁的眼睛,原先说好了,他要等着长宁的及笄礼过后再就藩,现在距离及笄之日还有月余。
形势所迫,长宁虽然不舍,也还是笑了一下,正事要紧,行囊我来收拾。她挽着萧珩的手臂往回走。
到了屋中,长宁开始帮他整理衣物。
萧珩望着她的身影,思绪一下就飘远了。
皇上多疑,加上长宁与李家的婚事掣肘,自然不可能让长宁随他一同离京,这一别,恐怕只能等明年回京述职时方能相聚。
这一年里,她要及笄,要嫁人
长宁一生中最重要的两个日子,却独独他不在身边。
季风守在门口一整天,到了晚上没忍住靠着门睡着了,直到大门落闩后才惊醒,忙跑去萧珩屋里。
冷不丁撞见有人代劳给萧珩收拾衣物,看背影颇有几分贤妻良母的风范,季风不由摸摸后脑勺嘿嘿笑。
难怪殿下舍不得嫁郡主了。
长宁到底是女子,收拾东西总会比季风仔细些,除了衣物鞋子,还备了日常容易用到的药物,全都分门别类,每个药瓶贴了标签,说明用量用法。
她絮絮叨叨着同萧珩叮嘱好些话,才将包袱缠好搁至床边的矮柜上,明日我再上街一趟,多备些东西。
萧珩心底漾起暖意,原打算劝她不用麻烦,但又奇怪地想继续享受着她的关心和操劳。
好。
但很快,他想起白天在街上看到长宁和李元修在一起的事情。
有些吃味道:后日王府会来一个管家,是可信之人,以后若要巡视底下的铺子或是出门,就带管家和灵霜一同去吧。
第64章 拥抱
第二日长宁早早出门采买,几乎跑遍了整个上京,直到傍晚才回来。
等她捧着精挑细选的两瓶金疮药和一包芙蓉饼进到萧珩院子时,却瞧见一片错落茂密的青竹后,两道身形影影绰绰。
长宁放缓了步子。
她站在回廊下,看着夹在墙根与青竹之间耳语的两人,一时间有些难为情,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少女身量高挑,乌黑长发扎成干练的马尾,同样一身玄色劲装,英姿飒爽,两人不知在说些什么,少女眉眼噙着飞扬的笑,而萧珩唇角亦是轻轻上扬,瞧着二人身影出奇和谐。
她没打扰,将东西放在廊凳上,转身离开。
大概是有了太后赏赐美婢一事,长宁这次很快冷静下来。
除了往回走的时候脚步凌乱仓皇,面上倒看不出太大情绪波动,只是脑中有些空,便没注意拐角处走来的人,被季风撞了一个趔趄。
长宁身体一仰撞到身后的廊柱上,又一次华丽丽撞出内伤。
季风吓了一跳,快步上前询问她是否受伤,长宁忍着眼眶的热意摇了摇头,她想了一下,没忍住问道:皇叔在和谁说话?
季风顺着长宁的视线看去,道:是裴琅将军的独女,刚从蜀地回来。
长宁愣了愣。
季风看着回廊尽头的两人,笑道:裴姑娘当年随裴琅将军一同前往边关,帮衬殿下许多,那些年殿下总是没日没夜的操劳,也多亏有谢二公子和裴姑娘陪着,不然殿下怕是都不知道要照顾自己。
长宁很清楚陪伴意味着什么。
前世纵使她为拓跋临付出再多,她不在的日子里,就足以让拓跋临爱上李仙儿。
边关四载,也足以让萧珩与裴姑娘相爱。
谢五娘收到边关家书后,告知她萧珩可能有了心上人的话言犹在耳,而前世,萧珩从边关大捷归来,庆功宴上向自己坦言的画面也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长宁还想到了萧珩回京的那个夜晚,她在廊下问他,可有喜欢的小娘子时,他局促的目光,以及后来,各家勋贵上门议亲萧珩全都推拒,太后赏赐美婢他也把人赶走
迄今为止,能进到他院子里的姑娘,裴玖舞是除她以外,第一个。
方才他们还那样亲近地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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