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澜正在收拾东西, 闻言顿了一下,不知道。
他并未向林向松请示, 师尊也一直没有给他回信。
想来还没有消气。
这段时间景澜在外头一边搜寻妖王的下落,一边锄强扶弱,路上看到一些有趣的小玩意儿也会买下来打算带回去哄师尊开心。
师尊从前总喜欢在子夜一到就给他过生辰, 景澜一刻都没有停下,追风逐月往琅峰宗赶, 好在还来得及。
到达门口, 巡守的弟子看到他很是惊讶,景澜?你回来了?是历练结束了吗?
别人历练整整一年都在外头, 景澜却三天两头回宗, 不怪他人觉得讶异。
那人一拍脑袋自问自答:哦对,去岁你亦是在七月前后下山的,算算也到日子了。
景澜点点头, 想到马上就能见到师尊,心情极佳,难得耐心地多说了几句话:我的生辰快到了,师尊说过每年都会陪我过的。
那弟子点点头, 满怀羡慕地目送景澜进门。
待人走远,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哎?勾玉仙尊不是闭关了吗?
景澜没再耽搁,甚至没将东西放回自己一年前的新住所, 马不停蹄赶往垂雨榭, 却看到一个弟子靠在桂花树下打盹。
景澜刚一靠近就感觉到有结界的力量波动, 不像是师尊设下的。
白衣弟子半梦半醒头猛地往下掉,余光瞥见一双鞋子,一下子惊得清醒。
景澜:你在这里做什么?
守门的弟子年纪不大,赶忙低头不住道歉:景景师兄,我不是故意睡着的,只是夜间轮值的师兄突然肚子疼没来跟我换班,我这才打了个盹儿。师兄放心,我睡眠很浅,一有人来我就会发现的,绝对没有人进去过!
景澜疑惑:我师尊在里头吗?谁让你守在这儿的?
仙尊在啊!是宗主吩咐我们轮流在这看守的,千万不能让任何人打扰仙尊闭关修炼。
闭关?!
景澜目光微沉,现在还没到闭关的时间,好端端的闭什么关?
沈应眠每五年闭关一次,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如今五年之期还未到,更何况他每次闭关都在断临崖,不应当在垂雨榭。
景澜心觉蹊跷。
我进去看看。
景澜手放在结界上,已经可以确定这结界并非沈应眠亲自设下的。
师兄你不能进去啊!宗主吩咐过,绝对不能让任何人进去打扰仙尊啊!
让开。景澜目光冰冷,垂雨榭是我与师尊一起生活过的地方,我自然能进去。我就进去看师尊一眼,确认他没事便会出来。
师兄,您不能这么做啊,宗主会惩罚我的!小弟子急得就快要哭出来了。
景澜被吵得心烦,施了静音咒将人绑在树干上。
他欲强行破开结界,却被匆匆赶来的林向松和巫白衣制止。
因为先前的事,景澜对着林向松也没什么好脸色,林向松此刻一看到他也恨不得生啖其肉。
你来这里做什么?
景澜没有理会,只继续破结界。
眼见着结界就快被他解开,林向松不得不开口:你师尊在垂雨榭闭关,你该知道轻重!
景澜不信,五年之期未到,师尊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闭关?他身体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让我进去,我在师尊身边他会好点。
林向松一直忍着,脸颊微微颤抖,紧咬牙根道:你还有脸说出这样的话!要不是你,应眠他
林向松说着也忍不住哽咽。
他抬手一挥,被绑着的弟子挣脱束缚。巫白衣挥挥手,你先下去。
景澜紧紧盯着林向松看,什么意思?我师尊怎么了?
林向松别过脸。
巫白衣语气平静:他是沈应眠唯一的徒弟,有权利知道。
你们在说什么?景澜目光冰冷,拔出孤鸿剑指向林向松,告诉我。
巫白衣微微蹙眉,目光落在林向松鬓边的白发。
林向松一直保养得极好,可就是沈应眠逝世后的短短几天里,林向松长出了白发。
景澜紧紧握着剑,往前逼近林向松,目光凶狠。
别冲动。巫白衣按住他的肩膀,你师尊他
你不是想知道吗?林向松突然抬起头,已是满目通红,他死了!这全是拜你所赐,是你所谓的爱害了他,是你的一己私欲害了他!
你在发什么疯?景澜嗤笑一声,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发疯?我也希望我在发疯。林向松仰头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像个真正的疯子一般倏地抬眼看向景澜,可是真正发疯、真正痴心妄想的人是你。是你的自私害死了应眠,他死了,永远都不会再回来!
景澜没什么表情地看向巫白衣,竟在他眼中看到了沉重和悲痛。
他喃喃低语:怎么可能?
巫白衣低声告诉他真相:是真的。
闭嘴!你们都给我闭嘴!
景澜神色突变,孤鸿剑身上爆发出扎眼的红光,他几乎用尽全身所有的力量,将林向松和巫白衣逼得连连后退,也彻底将结界破开。
景澜
只是到了这个时候,景澜竟有些近乡情怯。
他能感受到属于他的玉佩就在垂雨榭里头,在他和师尊一起住过的寝殿里。
可是他感应不到师尊的气息。
不可能
景澜将孤鸿剑收好,整理因为赶路而有些狼狈的容貌,步履轻快地往里走。
子夜即将来临,他会听到师尊准时跟他说一声:生辰快乐。
他可以不要任何生辰礼,只要师尊常伴左右。
「吱呀」一声,景澜推开寝殿的门,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景澜一眼就看到寝殿中央摆放着一个冰棺,白雾缭绕在冰棺四周,里头躺着的人想着一张景澜再熟悉不过的脸。
可景澜只看了一眼就像匆匆移开了视线。他口中念念有词:这不是师尊
景澜固执地告诉自己这个人不是他的师尊。
师尊一定还没死!
他眼中闪烁着疯狂:师尊没死!师尊还没死!他不是师尊!
景澜转过身不再看他,像在寻找什么一样将寝殿的每个角落翻了个遍,找不到人之后周身的暴戾再也掩盖不住。
你们的伎俩未免太过拙劣,为了骗我撒出这样可笑的谎景澜近乎疯狂地大笑起来,他拔出剑就要往外去找沈应眠。
景澜,别再自欺欺人了。
巫白衣拦住他,声音凉薄地说出给景澜致命一击的话:他独自一人长眠于垂雨榭时,手中还握着你的玉佩。那玉佩此刻还在他手上。
玉佩?!
景澜脸上的狰狞的笑容凝固,脚像被灌了万斤重的铅,只是麻木地、缓慢地往前走。
靠近冰棺,他一下子就看到了挂在沈应眠脖子上的挽月弓,那是景澜亲手为他戴上的,还有握在手上的玉佩也是景澜亲手交与师尊的。
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他,冰棺里躺着的那个人就是沈应眠。
林向松紧紧握着门板,深呼吸了一口气,如今妖王不知所踪,应眠仙逝的事情定会引起人心大乱,届时妖族必将趁乱进犯我琅峰宗,搅乱人界。
因此这件事不容泄露,为保万一,应眠的尸身也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我会找个地方安葬应眠。
安葬?景澜低着头,发出薄凉的声音,什么安葬?师尊只是睡着了,他会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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