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走到山洞外时,一抹颀长的身影挡在身前,长陵, 你怎么在这里?
赵长陵点点头, 不问也不安慰, 温和地说:你回来了。随即,率先走进了山洞中。
东方利浑身一僵, 心头酸涩难耐,眼眶顿时盈满了泪水,双唇紧抿, 不肯示弱。
东方利第一次见到赵长陵时,惊为天人,不免生出了杂样的心思。可经此一事,他自知残忍无情, 又如何能奢望他的好感?
即便赵长陵不说,东方利也不是傻子,有些事不必多说, 心知肚明便可。
长陵东方利蓦然喊住了他,张了张嘴, 却不知说什么,只能苦笑着说:谢谢你。
谢谢你的不拆穿,谢谢你的体贴入微。
赵长陵微笑致意, 平淡地回答:快走吧,大家都在等着你。
回到山洞中后, 村民们的眼神有些闪躲,他们已经不知该如何看待东方利了, 毕竟铁牛的所作所为已经传开了。
这个宽阔的山洞中,幸存的村民全都聚在一起,他们摩肩擦踵,等待着村中老者们的讨论决策。
忠叔与其他长辈坐在上首,其余村民围站在下方。
忠叔年长,又颇有威望,隐约成为了村民们的主心骨。此刻,他环顾一圈,视线在东方利的脸上停顿片刻,随即不经意地移开,严肃地说:
各位乡亲,过去的事不必再提,目前,我们还有更大的难关要去克服!
忠叔不想隐瞒,将活死人随时可能攻上山的消息尽数透露,为今之计,我们只能离开这里了。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不已。
他们经历了灭族之乱,侥幸苟且在这个山洞中,已是意外之喜,倘若离开,将朝不保夕。
因此,担惊受怕的村民们心神大乱,他们议论纷纷,对现状抱有幻想,不愿轻易离开。
忠叔咳嗽几声,在顺利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后,补充道:寨子中的活死人不是死物,他们饿狠了,便会到处觅食!
方才我们已经亲眼见到了几个落单的活死人的踪迹,他们已经在这座山头上游荡了
忠叔几人也没料到,这处藏身之所已经不再安全了,为了大家的安危,他们必须另走他乡了。
然而,这番言论无异于惊天霹雳,村民们寒毛直竖,不禁频频看向洞口,生怕被活死人发现了藏身之所。
忠叔满意地点点头,他并未说谎,可要想说服他们离开,就必须以理服人。
当然,忠叔也不想勉强他们,故大义凛然地强调:明天一早,天晴后,我们便离开此处,不想离开的,我也不勉强你们。
一时间,山洞中充斥着议论纷纷的嘈杂声。
明天早上就离开?太急了
怎么办,我不想离开
我也不想离开,可不走,岂不是孤零零的?
不走,留在这里等死吗?还是大家一起走吧。
你走不走?
我我你走不走?
赵长陵耳聪目明,见他们窃窃私语,却谨慎地没有发表意见。
当然,忠叔也没有制止他们的讨论,毕竟这是生死攸关的大事,他们有权自己做主。
片刻后,忠叔再次咳嗽几声。
村民们不约而同地停止交谈,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忠叔大刀阔斧地坐在上首,气定神闲,竟有些上位者的气魄,他严肃地高声道:愿意离开的人,举手!
村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人敢于举手。
突然,一只瘦弱的右手从人群中举了起来。众人一愣,随即,一只只手高高地举了起来。
当然,还是有零星几个村民没有举手,他们不愿背井离乡,颠沛流离。
忠叔看向不愿离开的几个村民,见他们低眉敛目,恨不得钻进洞里,不禁有些失望,却也没有过多强求。
如此,请大家今晚好好休息,整理行李,天亮后,我们便离开此处。
人们早就又累又饿了,见他发话,顿时一拥而出,趁机补觉。
在众人离去后,忠叔招手唤来东方利,叹气道:阿利,你也跟我们一起离开。
忠叔心知他性格敏感、脸皮薄,生怕他偷跑出去,横死街头,便出言挽救了。
东方利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其实,东方利也没想着要离开,毕竟这么多村民一起转移,想必会引来活死人的追击,他年轻气盛,是杀敌的主力。
桥头寨倾注着他老爹的心血,是生他养他的故土,东方利于情于理,都愿意为之付出。
时间悄然流逝,转眼间,日出东方。
幸好,大暴雨停歇了,天空依旧黑沉沉一片,脚下的土地泥泞,温度骤然下降。
即便条件如此恶劣,忙碌的村民们没有停歇,他们整装待发,背着简陋的行囊,拖家带口。
一些伤患或不便行走的老者坐在摇摇晃晃的牛车上,年迈的老马不愿服老,一步一步紧跟其后。
赵长陵穿着一袭黑衣,戴着白色的帷帽,腰间系着一把长剑,意气风发地行走在队伍前。
东方利不堪示弱,穿着一身青色短褂,别着一把大刀,冷冽地护送牛车。
赵长陵回头一看,见队伍中只剩下一百多人,老弱妇孺皆是神情疲惫,年幼的孩子不懂事,笑着追逐打闹。
忠叔留意到他的视线,苦笑着说:桥头寨只剩下这么一丁点人了,想当初唉,不说了!
赵长陵不知该如何安慰他,看向一旁的孩子,轻声道:还有许多孩子活了下来。
是啊,还有这群孩子孩子是他们老一辈活下去的动力了。
天气闷热,整齐有序的队伍鸦雀无声,朝着西方的小道缓慢行进。
突然,人群中传来一阵惊呼。
赵长陵闻言看去,只见桥头寨的方向蓦然燃起了熊熊烈火。火光冲天,照亮了半边天空。
一道微弱的啜泣声在人群中响起,随即,难以压抑的哭泣声不绝于耳。
人们捂脸哭泣,麻木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悲痛,打闹的孩子们不知所措,茫然地扑向娘亲的怀抱。
没了
他们的寨子被烧了
在活死人入侵寨子后、在背井离乡时,他们都挺过来了。如今,却因为故土被毁,终于流下了悲痛的眼泪。
忠叔不忍看到这一幕,大步走在最前面,背对着众人,不时地用手擦拭脸庞。
这一刻,没有人追问,为何要烧毁了寨子,毕竟答案就藏在每个人的心中。即使有心回避,可伤疤被揭露后,却疼得厉害。
山谷中愈发寒冷了,嫩绿的叶子精神颓废,鸟儿不见踪迹。
队伍依旧在行进,目的地是十公里外的东庆城。
传闻,东庆城的城主为人宽厚、识大体,深得人心,或者能让他们安稳地进入城内。
忠叔早就打听过了,由于活死人□□,不少城镇已经严禁外人进出了,前往别国更是天荒夜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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