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衍觉得他下一刻,能把缝合好的伤口给笑崩。
有志气是好事,但要做个出色的魔头,所需要的不仅是武功好,其他方面也很重要。
商应秋用平静的声音回答:今天环境是不如在盟里舒适,可连这点困难都无法克服,为自己找休息的借口,以后如何辅助你爹光复门楣,完成一统武林的梦想。
有你这么说话的么。沈促没眼看了,小师弟,做魔头不好,要不考虑下做捕头吧?
做魔头是容易身首异处,但做捕头的又能好到哪里去。
两袖清风不说,下场同样糟糕。
六扇门每月发放给老捕头的银钱只有三两银子,一般退下的捕头都晚景凄凉,穷得叮当响,抓个乙级凶犯,不过赏银二十两。
像沈促这般,如果在能捞油水的年纪不好好经营,欺上媚下捞票子,以后老了周身骨痛一身病,三两银子连买药钱都不够。
没想到六扇门穷酸之名如此远扬,连六岁小童都晓得,沈促讪讪:小师弟你小小年纪就想得挺多啊。
郁衍没好气道:当然要考虑周全,你进六扇门前,难道都不考虑这些么
沈促摸摸鼻子,苦笑:哎,我哪有选择的机会。
原来,当年郁衍遣散弟子后,倒是很一视同仁的每人赐了五千金,他认为自己足够大方,仁至义尽,这数都够普通百姓家几辈子开销的,但却不知像沈促这种武功也就入了个门,毫无江湖阅历的小屁孩,身上钱太多反而麻烦。
沈促说他当年还没走出镇上,就被盗贼给盯上了。
马贼抢了钱要灭口时,六扇门的捕头刚好路过救了我,我就这样从小跟班坐起混到了现在,所以今天看到有人被劫,一时意气上头
沈促搓了把脸,声音渐低,外头雨势稍减,屋里暖融融的温度,与外头的冷雨寒风恰成对比,让他想起当年自己在不周山上的那段短暂生活。
其实刚被领上宫时,我们都以为师尊会抓小孩去练功,每天惶恐不已,生怕自己会被吸干,整个栖凤堂里就你最淡定,该睡睡,该吃吃。
身上的伤作痛着,沈促睡不着,也翻不了身,干脆仰着头跟旧友聊:说实话,你当时怎么想的,真不怕啊?
听到这,郁衍一下从毯子里抬起头
抓去练功?吸**气?采阳补阳?
这都什么无稽之谈,可恶至极,纯属诋毁!
不周宫虽不是什么名门正派,但他修的都是堂堂正正的正道,习武最忌走捷径,自八岁开始修炼功法起,他连颗辅助内力提升的丹药都没服过,受过多少苦,挨过多少打,其中辛酸只有自己知晓,岂是那靠吸取别人内力修炼的卑鄙小人能比拟的!?
商应秋拍了拍孩童后脑勺,安抚一般。
有什么可怕的。
沈促想说你现在当然说不怕,对方慢条斯理接了句:我们身无长物又无内力,就算要拿去练功,也轮不到我们,还是你觉得我们各个天赋异禀,生来不凡?
沈促嘴角一抽:话是这么说没错
现在看,好像是太把自己当回事,可当时谁晓得啊!
就像欲练此功必先自宫这话一样,除历代宫主与继承人之外,谁都不知道八荒功的真正要旨。在众人眼里,当时的郁衍不过二十余岁,正当盛年却四处搜刮少年,难免会有不好的流言蜚语传出。
知情的大人可以一笑置之,偏偏,栖凤堂里住的都是一帮无家可归的少年。
对生若浮萍,朝不保夕的他们而言,捕风捉影就是他们生存第一的本能。
听着外头屋檐下滴答滴答的雨声,沈促睡意渐起,模糊的视线里,对面的玄衣青年还安静的充当着枕头的角色,外头漏进来的风几乎被他挡着了,刚好可以给旁边小孩一块避风挡雨的地方。
温柔又执拗。
沈促扯动嘴角,嘟哝了句。
其实,我一直以为你不怕,是因为你救过师尊一次可到最后,你都没说出真相,还把功劳拱手让人哎,我有时真想不通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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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大家向谭老爷子请教养生秘诀:
谭老爷子:我活那么大岁数,最大的爱好就是一个人慢慢拆礼物~享受未知的惊喜跟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喜欢要吱一声哟~~
最近都会12点更新
第20章 你的恩人
郁衍的心顿时慢了半拍,救他?
他差点快睡着了本来夜宿破庙应该很难入睡的,可这一篇《武经》第二篇背下来,他浑身仿佛被掏空榨尽,其艰难程度丝毫不亚于他当年大战春风剑客。
到底是上年纪了,老黄瓜就算泼了嫩漆,瓜瓤子还是不好使了。
没有枕头,他只能退而求其次的靠在青年腿上,身上裹着毯子,一下睡意全无。
救他?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自己完全没印象
他从毯子的空隙里看过去,从沈促脸上找不着开玩笑的痕迹。
我的事,你想那么明白做什么。
商应秋靠坐在掉漆石柱边,合着眼,没反驳,但也不多谈:花蜘蛛你想好怎么办了么。
沈促: 哥们,算你狠。
火堆里干柴发出霹雳爆了声,郁衍肩膀一僵,他想起了。
是有次但那次救他的人,明明另有其人。
那大概是在灭了断天门后的几个月,也怪自己当时少年心气未定,不知道走火入魔有多可怕,在修炼的过程中一味急于求成,想尽快达到第六层,频繁入关,甚至试图强行突破。
这样倒行逆施,怎会不出问题。
在一次普通的打坐中,剧痛没有预警的席卷周身每个角落,他几乎是立刻痛瘫在地,经络移位,血液逆行,这两样都是走火入魔的前兆,偏偏,他那日没带暗卫,去的别宫又地势偏僻,就在混沌中,一股微凉的触感贴上脸颊。
有谁在唤着他。
是暗卫吧。
他张了张嘴,发出一丝模糊的声音,那人贴近他,仔细分辨他在说什么。
没一会,一缕缕清凉的药味在屋里萦绕散开。
芒野草,清音水、天海果没错,这些都是镇静宁神,可舒缓疼痛的药物,幸好,几处别宫里都常备着药以备不时之需,稍加配搭便能起作用。
在药香的辅助下,他力气多少回来了些,五感逐渐敏锐,一感觉到有人在靠近,郁衍几乎是立刻睁开了眼。
啊
一个神色慌张的少年跌坐到了地上,十三四岁的样子,身上所穿着的红衣对襟袍子,那是栖凤堂的衣服。
郁衍看了眼四周,边角的香炉果然燃着香,他再看向那匐趴在地的少年时,眼神多少柔和了些。
你叫什么名字,这炉里的香,可是你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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