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青一时没搞清他的意思,不解道:您是要亲自去么?
楚驭道:自然要去。缓缓起身,声音带着寒意:等他先将设陷阱之人引出来再说。
方青闻言一惊:这如何使得?万一太子要是出事
楚驭道:他那个皇兄可不是好对付的,不趁着这个机会立一立功,这个太子之位,他未必坐得稳,我是为了他好。你带上几个弓箭手过去,若是事态紧急,就将他带出来,旁的事不必管了。
方青站了一会儿,低低道:是,不过公子,事了之后,您可千万别叫他知道您的安排。
楚驭不解道:为何?
方青也不知该如何跟他解释,只好道:他会不高兴。
楚驭莫名其妙道:我一心为他打算,他有什么好不高兴的?罢了,回头再说这些,你赶紧去吧。
方青叹了口气:是。
元景到了城北,便将侍卫们都赶了回去,自己穿过竹林,走过流水的小桥,来到一座幽静的小阁楼前。
一道竹阶直达楼顶,尽头处房门大开,隐约可见红纱随风飘荡。这场面竟与昨日梦中的地方相似。元景看了片刻,用力揉了揉自己通红发热的脸颊,这才疾步上去。
此间临着密林,周围满是遮天蔽日的古木,以至于房中昏暗,虽是白日,也有如在夜里。入得门内,却无人来迎接,窗户紧闭,房门也在他走进之后,无声关上。元景抚开悬于梁上,层层叠叠的红纱,喊了几声:大哥。
只听里间传来一点微响,元景嘴边凝着一点笑意,兴冲冲地跑了进去,最后一道红纱抚开之时,他看见赤霄衣衫微敞,屈着一条腿,坐在榻上,心跳陡然一停:怎么是你?
赤霄面带邪意,一双眼睛如毒蛇般阴狠:太子殿下来的好快,这么迫不及待想挨操?
元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时脸已涨红:你胡说什么!我们等等,信是你写的?你怎么知道我们看到他站起身,声音陡然而止。赤霄冷冷道:这你就不必管了,你们元家坏事干的多了,老天都看不过去,这才派我来除恶。
元景心中风起云涌,一时无暇分辩,看他步步逼近,慌得转头就跑,还没走出几步,只觉膝弯处一疼,旋即重重地跪了下来。
第61章 侵陵(三)
只听得身后一声破空之响, 一根长鞭抽下,将他凌空卷起, 落地之时,后脑勺重重磕到床板上, 撞得他眼前阵阵发黑, 险些昏了过去。赤霄扯过他的头发, 逼他仰起头来。目光在他脸上扫了好几眼, 哼声道:长得是还不错,我听说你父亲跟神武将军关系也不一般,你们元家都是用这种手段来笼络重臣的?
元景听他言语龌龊不堪,更辱及父亲, 心中怒不可遏,曲起手肘, 狠狠撞向他的胸口。赤霄漫不经心一握,掌下倏然发力,一阵骨裂般的喀喀声响后, 将他的手按到了头顶。另一只手也没闲着,三两下扯开他的衣襟。果如信上所说, 自脖颈到小腹,吻痕点点,更兼还未淡下去的指印。当下冷笑, 两指用力,在他胸前一拧:我说姓楚的为何这么在意你,太子殿下可真舍得下血本。不如你来伺候伺候我, 没准我会饶你一命。
元景疼的呜咽了一声,他这阵子与楚驭亲热得多,于情事上虽有些不知餮足,但被不喜欢的人触碰,只觉得汗毛倒竖,浑身上下充满了厌恶恐惧之感,竭力遮挡身体,眼含怒意地瞪着他:我们的事跟你没关系!你要杀就杀,何必整这么多花样。
赤霄冷冷地看着他:你放心,我对你这种被人玩烂的货色没什么兴趣。手移至他白皙的脖颈,五指不断收紧,眼神愈发凶狠:只是你们大燕犯我国土,杀我将士,就是将你碎尸万段,也不足以消我心头之恨,就这么杀了你,实在是太便宜你了。。
两旁树叶窸窣,数十根铁箭无声上弦,对准这间阁楼。房中红纱微拂,不知从哪里灌入一缕凉风。赤霄鼻翼翁动,掌力急转,忽然抽出弯刀,但见寒光如电,顷刻间刺穿数十片纱帘。碎红落尽之时,明夜的身影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赤霄惊讶道:哥哥,你怎么回来了?
元景侥幸逃过一劫,趴在床上连声咳嗽,趁着他们兄弟说话的当口,四下张望,欲找机会逃脱。
明夜身上白衣如雪,衬得他的脸色愈发苍白。他理了理臂弯上搭着的狐裘大衣,温声道:我想起来还有件重要的事没说。
踱步而来,赤霄觉察不对,喝道:你站住,你里面那只手藏着什么?
明夜被他喝止在五步开外,表情很是无辜:你这是做什么?哥哥还能害你不成?将衣服丢到地上,探出一只伤手来。不知伤处是何情形,纱布裹了厚厚的一层,仍旧能看到从里面氤氲出的血色。赤霄神色一紧,口中道:怎么受伤了?刀鞘一丢,疾步迎上前去。他本是粗犷之人,此时动作却格外温柔,捧起明夜的手,如视易碎之宝一般。明夜嘶声一痛,他的声音也随之狠厉起来:这是谁干的?桑齐、布奉呢?
明夜咳了几声,一手抚上他的肩膀:其实说话间,手中一根银针倏然探出,刺进他的肩膀。赤霄只觉肩头一痛,麻痹感旋即涌了出来。明夜脸上已不复刚才的虚弱憔悴,眸光微闪,身上竟有几分金戈之气,他用受伤的手死死扣住赤霄肩膀,血色随之溢出。赤霄急怒之下,一掌击到他胸口,明夜闷咳了一声,毫无退却之意,抵着他进了几步。
银针上的毒液很快蔓延至全身,赤霄身上时冷时热,眼前一片模糊,连明夜的样子都看不真切了。钳住扣在肩头的手,猛力一掰,终是挣脱而出,摇晃倒地,嘴唇动了几下,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明夜气力难支,半跪到他的身边,拾起沾了血的狐裘大衣,盖到他身上:这里的事你不必管,你想做什么,哥哥替你做。揉了揉他的头发,声音愈发温柔:那年冬天,哥哥看见你冻伤垂死的样子时,就在心里发过誓,以后不管有再大的风雪,我都要挡在你前头。衣服你带着,回家时不会冷了。赤霄动了动手指,竭力看向他,明夜对他笑了笑:别怕,睡一觉就到家了。
几个皮肤黝黑的侍卫鱼贯而入,他们显然已得了交代,见明夜起身退到旁边,其中一人便将赤霄背起,余者一语不发地护送他朝外走。待所有人离开后,房中又恢复了平静。明夜刚才的话犹言在耳,元景见他提着匕首朝自己走来,一手背在后面,胡乱地寻着趁手的东西,声音悚然道:明夜王子,你也要杀我么?
明夜手上的纱布已被血浸透,每走一步,足下便绽出一朵小小的血莲。不过几步的距离,耗费了他许多气力,以至于他走近之时,脸上仅剩的一丝血色都消失了。此时元景摸到了一枚小小的流星镖,大约是从赤霄身上掉落的,不动声色地攥紧了: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明夜以牙齿叼住刃柄,方才拔出匕首。刀尖之上,闪耀着一抹诡异的碧色,显然是淬了毒的。他将鞘身一丢,掂了两下,缓缓道:太子殿下,你记得我问过你的问题么?
小国寺内,琉璃塔下,明夜当日之言,伴随着袅袅梵音涌入脑海中:你身为太子,也有意攻下渠犁么?元景脑中混乱,一时想不起自己当时如何答的。明夜道:其实我知道,殿下并非好战之人,就如你拗不过你父皇,我也拗不过我弟弟。还请殿下见谅,也请您别再乱动,我没有杀过人,要是捅不准,您就要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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