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尤皖把头埋进自己桌前的一堆草图里,企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趁着越修还没有注意到这边,她快速翻了翻便签纸,只见上面用疏朗的字迹写了一句道谢。
许尤皖开心地眨眨眼,在留下便签和撕掉便签中摇摆两下,还是偷偷将纸放进了自己的口袋夹层。
毕竟是这么好看的一个人写的字呢!
不多时,教室里便坐满了人。
助教踩着上课铃走了进来。
本届沃克大赛,我们班一共有两位同学靠自己获得了初赛资格。
越修,祁琛,恭喜你们。
全班顿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没走推荐渠道?那至少得有一篇在核心刊物发表过的论文才行啊。
正常嘛,越家跟祁家家底多厚呢。
助教推了推下滑的眼镜,继续说:本次我们班的推荐参赛名额只有一个。
老规矩,一节课时间,主题在我稍后公布,谁第一谁就拿到这个名额。
助教打开密封的口袋,今天的主题是
空间跃迁。
甫一公布主题,所有同学几乎是争分夺秒地动起来。
这次的作品是为数不多的能送到各领域的顶级教授手里,教授还会做出批复,是个不可多得的学习机会。
苏晏?你跟我出来一下。助教单独把苏晏叫了出去。
走廊上,助教将一块临时的身份牌递给苏晏,乔教授今早回学校了,你去见见他吧。
乔教授苏晏心情顿时复杂起来,我该去哪儿见他?
人工智能系第五办公楼顶。
苏晏用临时身份牌刷开楼层的门禁,走到最里面的一间办公室门前敲了敲门。
请进。
一道苍老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
苏晏推门进去,只见一位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的老者从满桌的书籍中抬起了头。
乔教授您好,我是
苏晏,对吧?乔教授从椅子上站起身,快步走到苏晏面前,满含热泪道:孩子
教授苏晏有点不太习惯这种强烈的情绪表达。
在边缘星这么些年,受苦了。
乔教授一遍又一遍地上下打量着苏晏,像是要把这些年缺失的注目都补回来一样。
教授,我没事。
嗐,你看我,年纪大了。乔教授取下眼镜,伸手按了按湿润的眼角,你跟你妈妈,长得真像
一晃十多年过去了,没想到我还能再见到晞尔的孩子。
苏晏垂下眼睫,教授,我
都怪我,不该提。乔教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抬手怜爱地摸了摸苏晏的头发,我这里有一样东西必须亲手交给你。
乔教授摁了一下墙边的开关,输入密码后,一只保存完好的匣子啪嗒一声被弹了出来。
这是你妈妈在首都星时的房子,她去世后,在首都星的产业,我就只争取到了这一栋房子。
苏晏接过匣子,声音有点微颤,妈妈她以前,是个怎样的人?
她啊
乔教授追忆着。
天赋卓绝,世无其二。
若她还活着,首都最高科研所的那面墙上,一定有你妈妈的照片。
乔教授伸手按住桌子一角,使劲闭了闭眼,我们我们都很怀念她。
苏晏猛地掐紧了手。
对了,沃克大赛快开始了,小晏,你想参加吗?乔教授抹了抹眼睛。
我可以写推荐信。
苏晏感激地冲乔教授勉强笑笑,不了,谢谢教授。
乔教授本来高涨的兴致一顿,无不遗憾道:我尊重你的想法,要是改变主意了,随时来找我。
若是、若是祁家对你不好,也随时来找我。
知道了,谢谢教授。苏晏乖巧应是,那教授我就先回去了。
去吧。
走出大楼,微风吹拂在苏晏脸颊,乔教授哽咽的话语似乎还在耳边
我们都很怀念她。
这一刻,苏晏恍惚觉得自己还是那个跌跌撞撞的小男孩,跟在妈妈身后懵懂地只会黏着她。
他永远记得母亲温柔抚摸他头顶的温度,在他病痛中一声声地焦急呼唤,还有母亲永远充满希望、耀眼夺目的眼睛。
然而在下一秒,失控的悬浮车扑面而来,裹挟着高温焦糊的气味,刺耳的轮胎摩擦声令他浑身僵硬。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温暖柔软的怀抱袭来,隔绝了所有的危险和痛苦。
那双总是凝视他的眸子里的星光渐渐黯淡,直至消失
苏晏脱力般地靠在墙上,呼吸急促,胸腔里的疼痛撕心裂肺般。
咳咳咳咳咳
我也很怀念她
彻底失去意识之前,苏晏只觉得自己落入了一个冷淡僵硬的怀抱,然而身体的病痛令他生出了某种错觉
妈妈。
诺恩一把搂住苏晏下坠的身体,苏晏?苏晏!
几滴殷红的血液从苏晏鼻端流出,溅落到诺恩的手腕上,无端灼热。
上车!
惊蛰驾驶着悬浮车呼啸而来。
诺恩改搂为抱,手臂穿过苏晏的膝弯,不太熟练地把人抱上车里。
怀里的人几乎没有让他感受到一点重量,好似一只蝴蝶停落在他的指尖,轻盈又脆弱。
鲜血一滴又一滴砸落在诺恩身上,曾无数次浑身浴血的他却罕见地有一丝慌乱。
血止不住,怎么办?
悬浮车在马路上飞驰,快得只剩下一道影子。
置物匣里有一管透明色的针剂,把它注射给殿下。
诺恩打开后座置物匣,果然有一根透明色的针剂。
他拿起针管,撩开苏晏的袖子,扎进皮肤。
药剂推完的瞬间,苏晏突然挣扎起来,无意识地痛哼出声,疼
诺恩赶紧抱住挣扎的苏晏,这是怎么回事?
药剂的副作用。惊蛰言简意赅,到了,下车!
悬浮车停在一栋不起眼的独栋面前。
诺恩匆匆带着苏晏下车,这哪儿?你们人类生病不是该去医院吗?
下地下室。惊蛰没有回答。
地下室的入口在车库的侧面,墙壁从中间打开,露出一扇厚实的大门。
身份验证通过。
一道完全不同于惊蛰的女声响起。
大门自动打开,地下室的全貌展现在诺恩眼前。
一台台诺恩完全叫不出名字的机器,或大或小的机械臂来回动作,整个房间泛着金属的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