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霁不置可否:那两名刺客的性命暂且留着,你先退下罢。
将余下的奏折批阅完毕后,他便往丹泉殿去了。
他分明已命人告知温祈自己事忙,便不陪其用晚膳了,一见到他,温祈却是委屈巴巴地摸着肚子道:陛下,我饿了。
他将温祈拥入怀中,方要传膳,却闻得温祈道:还是陛下更合我的口味。
温祈毫不客气地对着丛霁又啃又咬,心道:你若能心悦于我,教我即刻死了都无妨。
良久,他正欲舔舐自己的指尖,却是被丛霁制止了。
陛下太过小气了。他气呼呼地瞪住了丛霁,须臾,仰首望向窗外,陛下,落雪了。
上一世,他居于南方,甚少见到雪,一时间,兴奋难掩,冲出了丹泉殿。
丛霁躺于织皮之上,望向温祁,莫名觉得自己像是被温祈始乱终弃的可怜人。
他不由失笑,起身到了温祈面前,温祈随即扑入了他怀中,仰起首来,注视着他,温祈的双目宛若盛着星河,无比耀眼,令他沉溺其中,温祈的嗓音饱含期待:明年,我亦要与陛下一同赏雪。
明年明年,他应当尚未自行了断罢?
他笑了笑:朕应允了。
其实他并未赏雪,他满心满眼俱是温祈,哪里容得下雪?
第66章
温祈踮起足尖,吻上了丛霁的唇瓣,并非深吻,一触即退。
而后,他凝视着丛霁,认真地道:以吻为誓,陛下切勿食言而肥。
丛霁迎上温祈的视线,心下一阵心虚,面上肃然道:朕定不会食言而肥。
倘若明年他体内的嗜血之欲全然脱离了他的掌控,他应当会提前自行了断。
温祈相信陛下,望陛下勿要辜负温祈。温祈忽而觉察到丛霁常服凌乱,仔细地为丛霁将常服整理妥当,方才促狭地道,陛下这无边春色,切不可被旁人瞧了去。
丛霁不解地道:朕怎会有无边春色?
陛下确有无边春色,教我如痴如醉。温祈抬指覆上丛霁的眉眼,指尖一分一分地自上而下,划过丛霁的鼻尖、唇瓣、下颌、喉结、锁骨、胸膛、下腹,最终嵌入了丛霁的指缝之中。
丛霁微微恍惚了,执起温祈的右手,于手背上印下一吻。
这个吻将他对于温祈的珍惜展露无遗,使得温祈霎时面红耳赤。
半晌,温祈大着胆子道:于我而言,陛下如同一味最为上等的催/情/药,教我不能自已。
丛霁怔了一怔,耳根发烫,这温祈的表白未免过于大胆了,却也炽热得让他欲要不管不顾地吐露自己的心意。
幸而他及时制止了自己,默然不言。
温祈跪倒于地,头颅低垂,迫不及待地道:温祈不该将陛下比作催/情/药,此乃大不敬,望陛下降罪。
他明知自己定然得不到回应,却又因得不到回应而感到失望,甚至生出了自暴自弃的念头。
倘使丛霁当真降罪于他,他定能快些斩断情丝。
朕恕你无罪。丛霁赶忙将温祈扶了起来,正色道,无论你犯了何罪,朕都不会降罪于你。
便是这般的温柔令温祈愈陷愈深,不可自拔,丛霁分明是一暴君,为何待他温柔至此?
他愤愤地咬了一口丛霁的手臂,同时胆大包天地苦笑道:无论我犯了何罪,你都不会降罪于我,若是我以下犯上,侵犯于你,你是否亦不会降罪于我?
他的视线于丛霁身上游走,末了,定于那处。
温祈的视线甚是灼热,逼得丛霁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紧接着,他瞧见温祈抬起首来,朝着候于不远处的内侍道:传膳罢。
温祈收起苦笑,径直回了丹泉殿内。
于丛霁而言,或许他已是洪水猛兽了罢?
他该当离丛霁远一些,莫要再自作多情。
整整一日一夜后,这场雪方才停歇。
温祈心情低落,连从未见识过的雪后景致都无心欣赏。
他不是在崇文馆念书,便是在丹泉殿发怔。
他不再亲近丛霁,且刻意躲避着丛霁的亲近,即便依旧与丛霁同榻而眠,亦尽量让自己勿要触及丛霁。
丛霁自然觉察到了温祈的异常,三日后,他终是忍不住质问道:你为何将朕视作洪水猛兽,处处躲避?
温祈眼眶发烫,却是笑道:我怎敢将陛下视作洪水猛兽?
丛霁追问道:你既然并未将朕视作洪水猛兽,何故处处躲避?
陛下于我,犹如阿芙蓉,我吸食良久,已患上了烟霞癖,我须得离陛下远一些,方能戒掉陛下。温祈下定了决心,我打算春闱过后,便搬出宫去,望陛下恩准。
朕丛霁猝不及防,心脏发疼,朕先前问过你是否愿意出宫,当时你要朕别赶你走,别不要你,还哭得极是伤心,你为何改了主意?
温祈平静地道:我已清楚陛下绝不会垂青于我,自当趋利避害。
趋利避害,朕已是害了么?丛霁喃喃着,后又含笑道,到时候,朕亲自送你出宫。
温祈作揖道:多谢陛下。
一人一鲛一时无言。
少时,温祈努力地用轻松的语调道:明年我虽已不在宫中了,但陛下可传我进宫陪陛下一同赏雪。
丛霁摇首道:不必了。
四日前,自己与丛霁以吻为誓,明年要一同赏雪。
短短四日,丛霁便食言而肥了。
不过所谓的以吻为誓本就是自己一厢情愿罢?
温祈为了让自己体面些,不至于太过狼狈,强忍住泪水,信手取了一册《鬼谷子》,佯作专心地看着。
突然,他意识到这《鬼谷子》是丛霁曾细细研读过的,其上还附有丛霁的批注。
他忍了又忍,泪水仍是不受控制地翻滚下来,变作了鲛珠。
幸而丛霁并未关注他,给予了他足够的时间藏好鲛珠。
不一会儿,内侍呈上了晚膳,一人一鲛沉默地用罢晚膳,各自沐浴后,上了床榻,分别占据着床榻的一侧。
温祈舍不得赶丛霁走,丛霁一如往常,夜夜宿于丹泉殿。
他猜不透丛霁的心思,夜夜面对着丛霁,却又碰不得,自是备受煎熬。
煎熬的日子一长,他居然习惯了,甚至还能与丛霁谈笑风生。
时值小寒,雪落了一场又一场,见得多了,便不稀罕了,温祈再未像那夜一般,兴奋地冲出丹泉殿。
那厢,云研克服万难,终于查明了金步摇上所淬的剧毒,并想出了治疗丛露的药方子。
他当即求见丛霁,双手将药方子奉于丛霁,直言道:陛下,将要过年了,草民云游多时,必须回乡去了。
丛霁接过药方子,问道:是否有人在等你回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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