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川脚下一用力,刹车踩快了。虽然车身很稳,但惯性还是将人稍稍拽离了靠背。
是冒犯了吗?抱歉,我、我有点等不及了。
没事,不冒犯。只是你这个问题我不好回答,毕竟我的角度不客观。盛川讪笑。
起码的聪明还是有的,背后评论老板是嫌自己活的够久了。
好吧。初霖安没有失落,反正只有一个小时了。
一个小时等于3600秒。
好久啊
初霖安感觉自己有些过于兴奋和紧张了,明明几百的二十四小时都等过去了,临到眼前居然这么不争气。
还是不打扰正开车的盛川哥了。他掏出蓝牙耳机戴上,想刷刷手机来转移注意力。
可手指一划,不小心点进了手机相册自动跳出来的「回忆」。
是一段MotoGP比赛的官方直播屏录,两位解说员激情的解说立刻占据了听觉。
很可惜啊!69号选手Leon在暖胎准备的时候摩托车临时出了问题,听传来的消息似乎是刹车坏了。
飞行摄像的俯拍画面里,起跑线处所有车手都已经准备就绪,各厂车队的装涂炫酷分明,引擎低转的声响和观众席上的摇旗呐喊连成一片。
是啊,69号Leon是YAMAHA厂队今年新签的选手,可是从moto3一路头顶王冠杀进高级别赛事的最强黑马,今年才17岁哦!真是后生可畏啊。
没错,我上周刚解说了他在西班牙捷雷斯赛道的那一场。你知道吗?最后一个转弯处他和老将兰诺恩的互刚厮杀再到胜利夺冠,简直惊得我语无伦次!
是的是的,我也看了那场的直播,年轻的选手就是敢拼。实不相瞒,我后来下载下来又放了好几遍
我也哈哈哈,那段影像应该可以载入摩托车比赛史册了吧。
那是肯定,而今天正是世锦赛的最后一场,意大利站穆杰罗赛道,将在这里诞生本年度的总冠军!
从目前积分榜上的排名上来看呢,还真不好说花落谁家,但我先压69号Leon一票!
趁着比赛还没正式开始,两位怀揣热爱的解说员激动地讨论着。
看导播切的镜头,车队修理站的人员们正对着一辆红黑相间的摩托赛车忙碌,脸上无不是严肃和紧张。
什么?!解说员突然声音拔高,因为画面里的69号选手正跨着摩托,立在一个孤零零的杆位上。
是这样的。职业素养让解说员很快冷静下来,由于耽误了时间,来不及追上负责保护的安全车,69号选手只能从最后一个杆位起跑。
亏大了呀。另一个解说员也无比惋惜,本来在前排第四杆,妥妥的夺冠热门!不过这样的突发事件也避免不了,MotoGP比赛一向充满了意外和残酷,这也正是它的魅力之处。就看接下来的起跑69号选手会怎么处理了。
倒计时的红灯接连熄灭,比赛开始!
21辆足有250匹马力的赛用摩托依次冲出起跑线,引擎咆哮声瞬间炸翻全场。
观众沸腾了。
解说倒是沉下声音来,生怕错过每一帧画面,69号Leon从后方冲了上来,绕过外圈,一路穿越,他知道开头非常非常重要,他在抓住车与车之间的一切缝隙!
才半圈不到,在前面几个弯道69号Leon已经挤到了大约15名的位置!他超越了Ducati厂队车,现在再超越20号选手
直线速度惊人,过弯也流畅地完全像个经验丰富的老将,YAMAHA厂队到底哪里招来的神仙!
话音刚落,画面中紧跟在69号后面两个选手的摩托突然贴到了一起,双双Highside摔车,人和车通通被甩出了赛道十几米开外。
回放的特写慢镜头里,摩托车翻滚着腾空数米,外壳四处飞散,落地时已经被剥光了。
幸好选手训练有素,随着惯性贴地滑行,有皮质赛车防护服的保护,人缓了一会儿就爬起身来,跪在沙地上。
这下摔得有够狠,估计骨折了。
应该是了。不过69号「赛道玫瑰」的外号可不是白叫的,别看他脸蛋漂亮的像天使,却是进攻性很强的选手!跟在他后面可能会被气流影响,像是被一路洒下的「荆棘」所刺伤!
画面暂停。
初霖安微微抿嘴,将照片程序滑出了界面。
比赛接下来将发生的事情即使不用「回忆」来提醒,初霖安也能一幕幕刻在脑子里。
轰响、剧痛、黑暗、耳鸣。
不是他的失误,他却摔车了。
百公斤重的摩托车压在他的左小腿上,300英里时速的巨大惯性让他和车一起飞出赛道,直到撞上外围的缓冲墙才停下来。
意识模糊中,他听到了急救直升机螺旋桨的噪音。
再醒来时已经躺在了床上,眼前一片黑暗,他挣扎着要去确认,可连接输液管的手臂却被一个温暖的手掌给按住了。
没事,别紧张。男人的声音低沉磁性,过于标准的发音却透露出他并不是意大利人,你的脑袋受到撞击,视神经被暂时压迫了而已,过几天就好了。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他失控地大声质问,突然失去视觉让他害怕的要命,看不到自己下半身的情况,还有自己的小腿
我是男人声音迟疑,你的车迷,叫我Yue就好。
这就是自己和越先生仅有的一次见面,初霖安只认识男人的声音。
两年的时间抚平了表面创口,却在左小腿和手指上留下了疤痕
当时他的左手手指卡在了把手和刹车控制杆之间,无名指被生生折断了,断骨从皮肤下刺出来,留下了月牙状的伤疤。
但那次摔车的记忆却依旧徘徊在梦境中不肯散去。
好在有越先生陪着他。
虽然不能见面,但每月都能收到一封跨洋的信件,洋洋洒洒,字迹同那声音一样深沉有力。
虽然他离问鼎那年摩托车世界锦标赛的冠军只差一步,可他才正式接触摩托比赛不到三年,本身并没有多少财产积累来治病疗伤,再加上那个把他当成赚钱工具、沉迷赌博酗酒的养父。
是越先生出手摆平了这一切,像是突然在他狂风暴雨的世界里撑起的一把伞,耐心地引领他走向光亮,走近那个离温暖更近的地方。
越先生的身边。
劳斯莱斯停在僻静的VIP车位上。
有不少名人富商安葬在望仙陵,所以这条通道并不对外开放。
邢总马上就到了。站在车外的盛川对里面的人说道。
被看破了心思,初霖安脸颊发烫,小声嗯了一下。
他比赛时都没这么紧张,明明不冷却手脚发凉,胃里顶着一股不上不下的气,有点难受。
邢总,这边。
嗯。
越先生的声音!
初霖安浑身都僵硬了,没出息地睁大眼睛不敢眨。
对侧车门慢镜头似的在他眼前缓缓拉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挟着寒气躬身坐了进来。
男人轮廓深邃,英俊出挑的外貌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轻许多,但常居高位所带来的威压成了气质的一部分,让人本能地不敢靠近。
尤其是那双眼睛,有着属于食物链顶端强者的眼神,冰冷、漫不经心、明明令人心惊却更诱人着迷。
初霖安看得出神。
在男人的左眼下,离眼尾睫毛很近的地方,藏着一颗极小的泪痣,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我脸上有什么吗?邢越问道。
No。母语脱口而出,初霖安手指一紧,连忙说道,不是!
然后音量立刻泄了气似的降下来,越、越先生脸上不是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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