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祭光塔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黑了。蒙蒙的细雨落在菲利克斯脸上，驱散了闷热浑浊的空气，却带不走烧灼般的刺痛感。
他解开领口的扣子。因为心情不畅，动作难免有些粗暴，坚硬的衣领在脖颈间划出淡淡的红痕。
秘书官跟在身边，对着菲利克斯被掌掴的侧脸欲言又止，试探着问：“您需要休息一下，整理仪容吗？”
“不必。”
菲利克斯下意识拒绝，察觉到秘书官闪烁的眼神，才反应过来。他旋动衣领纽扣，将一枚乳白色的宝石取下来，驱动储备魔法治愈脸上的痕迹。
“现在情况如何？”菲利克斯边走边问，“派出去搜捕艾利克的小队，有新消息吗？”
秘书官摇头：“已经确认艾利克离开国都，但行踪不明。目前每个城镇关卡都加强了守备，任何一处旅馆、医护所都在监管之下，无论他打算怎么回国，都不可能顺利离开边境。”
“还是要谨慎些。”菲利克斯将使用完毕的宝石旋回原位，“放出流言，就说艾利克与魔鬼勾结，为西亚带来了灾难。前段时间出现的瘟疫，也与魔鬼现世有关。”
秘书官问：“殿下的意思是……向民众公开塞拉贡皇储流亡西亚之事？”
菲利克斯点头。
他的表情很平静，平静到冷酷的地步。斜长的眼睫挂着细碎的雨水，瞳孔漠然空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艾利克因内乱流亡西亚，与莉亚·卡特合作，盗窃人鱼之泪以及机密文件。莉亚·卡特作为费尔曼公爵的千金，自甘堕落成为魔女，不仅杀害了克里斯·瓦伦，还犯下通敌之罪。因此，卡特家族需要全面清查。”
他念完这段话，问秘书官：“都听懂了吗？”
秘书官愕然几秒，愣愣反问：“这是真的？”
当然是假的。
莉亚不可能帮一个敌国的强奸犯重夺权势。也不会以如此高调愚蠢的方式杀死克里斯。
可是事实重要吗？
卡特家族必须灭亡。这是十几年前就敲定的结论。
莉亚的魔女身份并不足以构建皇室吞吃卡特家族的理由。费尔曼虽然没用，但也有些狡猾的品性，今天可以放弃女儿求自保，明天就能翻旧事控诉皇室贪婪无情。皇帝下达的清查命令，如果强硬实行，指不定闹出什么琐碎的麻烦。
菲利克斯是个完美主义者。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解决这一切，他就要把事情做得尽善尽美，无可挑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关押莉亚，控制费尔曼夫妇，放出不利于卡特家族的流言。然后，在魔女审判这一日，让所有人都看到莉亚的真面目；同时，秉承着光明正大的理由，对卡特家族亮出利刃。
“动作要快。”
菲利克斯吩咐道，“盯紧费尔曼，还有，继续限制南迪·佩罗的人身自由，不允许他和温洛进行接触。”
他走到马车前，遇见了神情疲倦的大主教。
“殿下。”这位老人语气虚弱，“我们已经在整个国都设下魔法禁制，抵御并攻击一切邪恶生物。魔鬼无法入侵这片土地，请您放心。”
菲利克斯颔首俯身：“我代替我的父亲，向整个教廷致谢。”
大主教摇头，满脸的遗憾痛惜：“如果可以的话，请放过温洛的性命，哪怕剥夺他的名字与身份……他是个很有天赋的孩子，理应为教廷效力，学习更精湛的白魔法。”
这些神职人员，也知道卡特家族要遭殃了。
菲利克斯没什么表情，淡淡道：“温洛早已成年，不能称作孩子了。”
他甚至恶毒地想到，温洛哪有资格进入神圣的教廷呢？一个和亲妹妹乱伦的男人，一个试图欺骗皇室、将妹妹占为己有的家伙，凭什么安然无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现在莉亚受困于阴冷的塔底监狱，即将迎来身败名裂的死亡。温洛肯定很难过，终日受着灵魂的煎熬，制定营救妹妹的计划——但没用的，整个棋局都布置好了。
执棋的人，是菲利克斯。
只有菲利克斯。
……
回到皇宫后，他得到了皇帝的召见。
西亚的皇帝也老了，老得眼角都是干枯的皱纹。见到菲利克斯，什么也没问，只说：“我以为动作不必这么快。不过，既然我已经把权力都交给了你，你就放手去做吧。处理好卡特家族的事，就该准备加冕仪式了。”
菲利克斯并无欣喜之感：“请您放心。”
皇帝打量着这个优秀又冷漠的继承者，缓缓叹了口气。
“我不知道你和利奥有什么矛盾，总之他被关了好几天，你也该消气了。放他出来吧，如果不喜欢他，以后给个远点儿的领地。”
菲利克斯又点头：“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对父子就此无话可说。
皇帝摆了摆手，菲利克斯顺势告退。他没有前往利奥禁足的房间，而是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安静地洗漱沐浴，清除一切从莉亚身上沾染的气息。
当他换好睡衣，躺在空荡荡的床上，眼前仿佛又闪过莉亚举着勺子非要喂药的画面。
菲利。
她呼唤他，声音柔软又多情。
菲利，你要快点儿好起来呀……
菲利克斯闭上眼睛。
他已经推演出许多过往事件的真相。譬如为何会食物中毒，是因为莉亚给他下药。所用的药物，都是些影响精神的违禁品——她想要控制他。
这两叁个月来，莉亚异乎寻常地展露爱意，然而她对他并没有爱。
她只是借着相处的机会，搜集一些关键的制药材料，毛发啊血液之类的。同时，观测他服药以后的症状变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多明显啊，这些细节。但凡涉猎过魔药制作，就能察觉她的意图。
可惜菲利克斯以前过于轻视莉亚。
因为轻视，所以沦为无知的傻子。
因为傲慢，所以险些变成她的傀儡。
直到最后，他知晓了所有的真相，决定杀死虚伪的魔女。
他要杀死她。
真真正正的……
不再犹豫。
——————————
叁日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钟声敲醒湿冷的晨雾，祭光塔高耸的尖顶逐渐显露轮廓，披着白袍的神职者们跪在神像前，开始了冗长的祷告。
而关押在塔底的莉亚，也终于见到了几张新鲜严肃的面孔。
她们穿着同样保守的长裙，手里举着白蜡烛，用唱诗般的声音说道：“请随我们走吧，清除你身体的污垢与邪恶，迎接神的审判。”
莉亚弯弯嘴角：“哦，听懂了，是要服侍我沐浴。”
举着白蜡烛的修女们表情迟滞一瞬，很快掩饰了眼底的不满与鄙夷，只说：“污秽的身躯不能进入圣光殿。”
所谓圣光殿，就是祭光塔顶层的大厅。风格恢弘，壁画精美，棱形的墙壁装饰着无数漂亮的彩色玻璃。
莉亚小时候很喜欢去那里，因为可以踩着地面五彩斑斓的光斑玩。
但她不喜欢墙壁雕刻着的灰白神像，它太高，太巨大，有种无情的压迫感。
后来，除了每年定期的祷告活动，莉亚很少再去。有次，菲利克斯邀请她到圣光殿，带着她挨个儿辨认穹顶壁画的典故与历史。
他似乎很喜欢分析传说与政治的关系，说出口的话语晦涩艰难，枯燥得没有任何趣味。莉亚的脖子仰得又酸又痛，再看他那张俊美而稍显稚嫩的脸，只觉得兴致寥寥，心思散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人与人之间的分歧，一开始就存在。
莉亚手脚戴上镣铐，跟随着修女的步伐，不甚利索地离开了塔底监狱。
公爵府内，费尔曼夫妇在可怕的寂静中用完早餐。费尔曼公爵率先放下餐巾，说道：“殿下的人已经在外面等着了，我们走吧。”
卡特夫人摔了银叉，在刺耳的金属声中掩面哭泣：“我不想去祭光塔！他想怎么审判就怎么审判，为什么一定要我们去？是在羞辱我吗？”
费尔曼烦得很：“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关心体不体面？听着，外面都是军队的人，这几天我们谁也没法联络其他亲眷，也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温洛指望不上，只有靠我自己来维持家族的脸面。菲利克斯要处置莉亚，就让他处置，我们摆出态度来——正好，也趁着这个机会，宣告莉亚早已不是我们的女儿。他菲利克斯还想怎样？泄愤也差不多就这程度了。”
费尔曼公爵尚且不知道，菲利克斯已经派人散播流言，给卡特家族安上了通敌的嫌疑。
在菲利克斯刻意的引导下，他只以为，莉亚除了到处睡男人，沾染黑魔法，最大的罪名是杀死了克里斯。
那么，把莉亚推出去就好了。
她生，是她的幸运；她死，是偿还对家族的亏欠。
与卡特夫人不同，费尔曼并不真正认为莉亚被魔鬼还是别的什么玩意儿侵占了身体。当然，这不妨碍他在信件里称呼莉亚为“可怜的傀儡”，从而干净利落地撇清关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女儿没了可以再生。
况且，他以前的几个情妇，还在外面偷偷养着私生子呢。
莉亚没了，温洛废了，还可以挑个不错的孩子回来，重新教育……
卡特夫人根本不清楚丈夫的小心思。
她哭了一会儿，又恨上莉亚，咬牙切齿道：“死了也好！死了……就结束了！对，对了，一定得让她死，反正她已经不是我女儿，还杀了人！琳达，把那本书拿来，就是那本从她床底搜出来的书——”
女仆长小心翼翼用盘子端着破旧的黑魔法书，呈给卡特夫人。
她一把抓过来，又嫌恶地用黑布包裹住，嘴里念念有词：“就是这东西召唤了魔鬼，污染了莉亚……”
卡特夫人看不懂序章关于黑魔法的讲解。
但这本书实在邪门，后半本怎么也翻不开。她凭着直觉，认定它是祸乱的起源。
费尔曼懒得关心神态狂热的妻子，率先拿起帽子出门。卡特夫人紧随其后，怀里抱着黑布包裹的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们走后，府邸里的仆人终于能够窃窃私语，小声议论。
不安的气氛弥漫着，每个人都很紧张。
照顾过莉亚的女仆们，躲在白蔷薇花园里聊天。有人感怀落泪，有人面露不屑。
“我早就知道她不正经！平时装得乖，对谁都笑……结果就是个年纪轻轻的荡妇！还不如我们这些下等人呢！”
抽泣声夹杂其中。
“别这么说，莉亚小姐明明很好……”
乱七八糟的声音，飘进几近密封的铁窗。
地上伏趴的“东西”，缓缓动弹了下。它伸出人类臂膀般的肢体，向前探了探，做出抓握的动作。
「莉亚……」
嘶嘶的气流声，代替了人类的语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喀啦，喀啦，是骨骼生长的沉闷响动。
微薄的日光艰难地渗入门窗缝隙，为昏暗的平房带来些许光亮。一切都是朦胧黯淡的，像个诡谲怪异的梦。梦里的怪物盘踞在地上，脊背高高隆起，表皮的鳞甲流动着暗蓝的光。
倏尔，长鞭似的阴影扫落墙角矮柜，咣当一声巨响。
外面的女仆吓了一跳，察觉声响是从平房发出的，就又安心下来。
“他怎么还活着呀……好奇怪的病，前几天发疯的时候夫人吩咐把屋子封起来，再也不给治了。我还以为他该死了。”“毕竟是混种兽人，怪物嘛，能撑这么久也正常。”“不过，祭光塔今天审判莉亚小姐，她已经被卡特家放弃了，活不下去吧……”“那她的侍卫，还要留着吗？”
细碎的言语，钻进敏感的耳道。
平屋内的“东西”忍耐着骨骼爆裂的动静，利爪深深嵌进坚硬地面。模糊的呼唤，横亘在喉咙里，发不出来。
「主人……」
黑暗，黑暗，然后是更深的黑暗。
我在地底呼唤光，回应我的，只有大地深沉的哀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说，没有光。
这里只有死亡，孤独，腐烂的泥土与草茎。
这里只有寂静，遗忘，生命的终结与消散。
但是啊，我亲爱的孩子……
死亡是生命的开端
绝望是破土的愤怒
黑是白
……
……
菲利克斯出发前，特意去见利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终于愿意与这个弟弟面对面，平静地说出莉亚这几天的遭遇，以及她将要面对的结局。
利奥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不可置信：“你要杀她？”菲利克斯答道：“这是她自己选择的。”
他给过她机会。
被软禁数日的利奥，邋遢得像个流浪汉。衣服皱巴巴的，纽扣乱系，鞋子不知跑到了哪里。菲利克斯审视片刻，不由皱起眉头。
“你现在这幅样子，实在很丢脸。”
利奥就跟炸药被点燃一样：“我丢脸怎么了！比不上你心肠恶毒，非要动用这么多手段，对付一个女人！”菲利克斯纠正：“是魔女。”
利奥随手抓了个东西砸过去，他恨不得砸烂兄长的脸。但不幸的是，这几天他已经把屋子里能破坏的东西都破坏了，扔到菲利克斯眼前的东西，不过是软塌塌的童话绘本。
光滑的书页哗啦啦落下去，摊在地毯上。
菲利克斯垂眸，看见书页间印着的幼稚图文。穿着蓬松红裙子的女孩儿带着金灿灿的王冠，与身边的王子手牵手，旁边标注着“结婚，快乐，庆典”之类的字样。
“你该改掉以前的喜好了。”菲利克斯说，“就算以后不住国都，管理领地也要像模像样，最起码不被人耻笑吧？”利奥冲过去想揍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捏紧的拳头未及鼻梁，他反被对方撂倒在地。
嘭！
房门被菲利克斯甩上。作为言行克制的第一王子，这个动作显然带着某种压抑的情绪。
利奥嗤笑，随即颓然坐下，用力抓紧蓬乱的头发。
“我早就改掉了……”
冰凉的眼泪，一滴滴顺着脸颊落下来。
＊＊＊
抵达祭光塔时，人差不多都来齐了。
菲利克斯略扫一眼，看见了表情阴沉的费尔曼公爵，以及眼角微红的卡特夫人。瓦伦家族的人候在最前排，佩罗家族只派了南迪来。莉亚那些个“骑士团”的朋友，安静地站在角落，装束都很简单，是朴素的宽袍灰裙。
倒是做足了忏悔的态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菲利克斯数清人数，便收回视线。审判仪式在大主教的宣告中开始，经历冗长的祷告词与开场白，人们终于见到了莉亚。
她拖着沉重的镣铐，赤着脚，一步步走出来。单薄的长裙遮掩不住瘦弱的躯体，莹白的肌肤毫无血色。
刺啦，刺啦，铁链拖过光滑的地面。
几乎每个人，都发出轻重不一的吸气声。
莉亚……
是这个样子的吗？
昔日的西亚之花，总是微笑着的，优雅而又柔软。
但现在的莉亚，脸上只有淡淡的疏离。披散着的长发，不再是漂亮的铂金色，反而泛着死气沉沉的白，白发之间又夹杂着纷乱的黑。
她踩着长长的台阶，在众人的视线下，缓缓走向巨大的神像。
而菲利克斯忽然想到，如果没有这些变故，他本应该牵着她的手，去走这段路。然后在神的面前，接受教廷的婚姻祝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啊……
说起来，今天正是原定的婚期。
“殿下。”
大主教的呼唤声，打断了菲利克斯的思绪。
他绷紧下颌，迈着有力的步伐走上高台，对莉亚进行指控。
所有的话，都精确到没有任何漏洞。每个单词，都含着锋利的杀意。
修习黑魔法，召唤魔鬼，里通外敌盗窃人鱼之泪……
当这串价值连城的项链被作为证据呈供上来，卡特夫人冲出人群，惊恐地嘶喊道：“这不是我女儿能做出来的事！是这本书，这本邪恶的书带来了灾祸，害了我的莉亚……”带着体温的黑布团，被她强行塞到了菲利克斯手里。
费尔曼慌里慌张抱住妻子，适时道歉，泣不成声地倾诉女儿的灵魂早已被吞噬，如今利用莉亚皮囊干坏事的人，恐怕只是魔鬼的使徒傀儡。
一时间，大厅内回荡着男女情真意切的哭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莉亚扭头望着这对夫妻，唇边渐渐漾起微薄的笑。
并不是因为欢喜或嘲讽，这只是她长期形成的习惯。还没能彻底改掉。
借着空隙，莉亚扫视全场。她找到了分散在角落的莉莉、希亚、潘娜以及其他骑士团的成员，但却没有见到玛姬。
倒是有个同样穿灰裙的红发女孩儿，低着头站在阴影里，不过那是玛姬吗？
玛姬的话，即便悲伤，即便愤怒，也该挺胸昂首，直直望向她。甚至可能打断菲利克斯的发言，大喊“我不同意！”，挑剔每项罪名的不合理之处。
想到这里，莉亚不免晃神。她有心继续找人，但大主教已经开口：“莉亚·卡特，你是否承认以上指控？”所有的视线，全都集中在了莉亚身上。
费尔曼夫妇已经被请到旁边的坐席休息了。菲利克斯不知何时打开了黑布，修长的手指捏着陈旧的魔法书。
骑士团的少女们，安静地注视着这边。
莉亚抚摸着沉重的镣铐，柔声回答：“我不承认。”“我不承认通敌的罪名。”
“我未曾与艾利克合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无论你们产生何种臆想，我都需要澄清一点。”她笑了笑，语调轻快。
“我没有理由帮助艾利克夺权，他对我来说没有任何价值。于公，塞拉贡不是我的国家；于私，我身边并不缺乏貌美英俊的男人。这件事，我想我的前未婚夫应该很清楚。”也许是这段发言过于出格，整个大厅无人吱声。呼吸可闻。
在微妙的寂静中，菲利克斯攥紧书册，沉声开口：“魔女只会口吐谎言。卡特小姐，如果你不是魔女，才有资格进行申辩。”莉亚看向大主教，状似为难地回了一句：“是你们问我的啊？”噗，人群中不知谁没憋住笑声。
菲利克斯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大主教眼见气氛不对，赶紧敲锤：“那么，请莉亚·卡特对神宣誓，没有背叛光明。”莉亚面向巨大的神像。
她仰起头，打量它冰冷威严的面孔。
世界真的有神吗？
莉亚不知道。
她对世界的认知，早已偏离大众。
她对未来的渴望，也不再温吞平和。
曾经的愿景已经撕破，没有信仰的魔女握紧锁链，长长的，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的确学了黑魔法。如果这是罪，就责罚我吧。”这并不是既定的誓言。
但神像空悬的手指，依旧落下了刺目的白焰。
“在那之前——”
她蓦地转身，向菲利克斯迈出一步。只一步，她的面容扭曲消失，身躯化作暗红的雾。
惩罚的白焰穿过了飘飞的裙摆。
而那些禁锢手脚的镣铐，失去了凭依，纷纷砸落在地。
谁也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大概只有两秒，或者叁秒，雾气已经扑向菲利克斯。细长的线刺进他的大脑，同时也攫夺了大主教的思维。
站在审判台上的，只有这两人。
而现在，莉亚拥有十五秒的时间，来抽取菲利克斯的灵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菲利克斯·伦纳德。”
她凝聚身形，于升腾扭曲的红雾中，伸手按住他的心口。纤长的手指轻轻刮过硬挺的礼服面料，而后用力一攥。
寒冷坚韧的灵魂，尖叫着咆哮着，被莉亚拉拽出来。它像一片浅淡的虚影，遇见空气便迅速萎缩。
菲利克斯睁着空茫的眼睛。
他找不到任何措辞来形容此刻的感受。剧烈的痛楚只发生一瞬，接踵而来的，是无比空虚的绝望。视野逐渐模糊，晃荡，再也看不清任何。
倒下的刹那，有人抽走了他手里的书。
然后对他说。
“再见。”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
对于现场所有人来说，他们未曾见过这种诡谲的变幻术，更没有见识过真正的夺命咒。黑魔法在这片大陆上更像一个晦涩的传说，是下叁滥的玩意儿，诅咒、蛊惑与精神催眠之类的结合物。
但莉亚仅仅用了不到二十秒时间，当着大主教的面，杀死了菲利克斯。
她站在审判台上，周身雾气缭绕，面容模糊不清。而西亚最重要的继承人，变成了一具空洞的躯壳，直直摔落台阶，以一个异常狼狈扭曲的姿势撞到了内政大臣的脚。
克罗德·瓦伦——这个神情威严的中年男人，原定戏份是声讨莉亚谋害爱子的罪行——他像是犯了热病，咿咿啊啊地怪叫着，将菲利克斯的尸体踹开。下一刻，才从巨大的惊吓中恢复过来，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脸色煞白瘫倒在地。
“殿下，殿下……”
他膝行着靠近菲利克斯，伸出颤抖的手指试探呼吸。
更多的人围过来。
“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