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神们一个个露出哀伤的表情,为这个可怜的妹妹祈祷。
宁利尔当然看出这些天神心里所想的,她气愤不已,认为他们没有一个是真心为妹妹着想,只想着伊南娜手里的神职。
你们不配做伊南娜的兄长。
其中一个天神站出来,他看出宁利尔的心事,向宁利尔许下诺言,母神,我将取来吉尔伽美什的头颅,为妹妹报仇。
宁利尔脸上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
可吉尔伽美什的弓箭多可怕,如果正面对上,会落得和伊南娜一样的下场,于是他用金子买通了侍从,在吉尔伽美什入睡时,举起了匕首。
第二日,一个天神从吉尔伽美什寝宫被拖出来,他用仅存的力气呼喊,你们不能杀我,我是天神。
吉尔伽美什按住受伤的肩膀,眼神冷静到可怕。
本王当然不会杀你。
本王要告诉乌鲁克所有子民,有一个卑劣的天神,在深夜闯入本王的王宫,并试图行刺。
这比杀死他还要可怕,他拼尽力量挣扎起来。
不,你不能这样对我,母神她会杀了我。求求你,放过我。
英雄王,吉尔,我求求你了。
吉尔伽美什没有回答,他穿着黄金做的首饰,以最华丽的服饰从王宫,一路向圣殿走去。
所谓的天神被戴上枷锁,被迫跟在身后。
每走一步,就有侍从对街上的人说。
这是天神他昨夜闯入王宫,打算行刺王。
子民们跟在队伍,起先只有寥寥几个,随着侍从的声音,人数越来越多,最后集结成群。在这场人流中,不知是谁朝天神砸了一块石头。
侍从停下脚步,前方的吉尔伽美什没有回头。
于是又一块石头落到天神头上,伴随着一个尖利的声音。
他们害死了恩奇都!
被积压的愤怒爆发出来,更多石头砸向天神,还有无数谩骂。
你们令人憎恶。
卑鄙的东西。
把恩奇都还回来!
把我们的英雄还给我们!
他们看不到天神的恩赐,他们只知晓,拯救他们的英雄恩奇都被天神诅咒,最后死去。
最甜蜜的信仰转化为恶毒的咒骂,人们怨恨着,厌恶着。
为什么要供奉天神,他们只会带来灾难与痛苦,还不如消失在这个世上。
谩骂最后到圣殿停下,身为大祭司的宁恩提前知道了这个消息,她大半生都侍奉着神明,冀望神能给这个城邦带来幸福。
事实却是神带来了无穷的灾难。
如果圣殿里没有供奉宁利尔就好了,伊南娜也不会来
这个念头一经诞生,便再也挥之不去。直到吉尔伽美什的队伍出现在眼中。
愤怒的人群停下,他们敬畏吉尔伽美什,也对宁恩尊敬有加。现在,宁恩信奉的天神刺杀吉尔伽美什,宁恩会出怎样选择?
在这种对视中,宁恩从长长的阶梯走下,然后行礼垂首,以一种无言的态度支持她的王。
吉尔伽美什说,本王觉得圣殿的神像已经失去存在意义。
宁恩说,是的,王说的对。
人群一下子欢呼起来,他们穿过无措的祭司与侍女,冲进圣殿,推倒神龛上的神像,将它拖出殿外。工匠走过来,扬起手中的铁锤,狠狠砸了下去。
在这场狂欢中,得知消息的宁利尔匆匆赶来,她第一眼就看到了被推倒的神像。以及人群冷漠的眼神。
乌鲁克是平原上最强大的城邦,拥有众多人口,这也是她把圣殿设在乌鲁克的原因,而现在,她的信仰在流失。
这个事实几乎要让宁利尔晕过去,众神亦是吃惊。
下方的吉尔伽美什命人解开天神身上的枷锁,对他说。
你可以走了。
然而可怕的事发生了,当一个天神从人群中走过,无人在意。
这些人族,已经失去了对天神的感情。
欢喜,愤怒,恐惧,敬仰通通化为无视。
宁利尔的嘴唇剧烈颤抖着,大喊起来,试图以这种方法重建威严。
乌鲁克必将遭受报复!而你,吉尔伽美什也会凄惨死去。这是众神对你的诅咒,也是对乌鲁克的诅咒!
人群安静下来,吉尔伽美什一步一步走在长阶上,最后停在最高处,他告诉他的子民。
在乌鲁克死去之前,我将会征服所有城邦,所到之处塔庙尽毁,为乌鲁克陪葬。
人群则欢呼着,追随我们的王。
这些狂妄的疯子,不可理喻的疯子
被激怒的众神朝着吉尔伽美什飞去,他们再也顾不得什么礼仪,只想将这个半神拉下来,让他闭嘴。
一个两个天神的死亡算不了什么,真正令他们害怕的,是这些不再相信天神的人群。
比天神反应更快的是吉尔伽美什,一支箭矢掠过人群上空,穿透了胸膛。
两支,三支。
鲜血从尚未愈合的伤口中流出,顺着胳膊滴落在地,弓弦被染上血腥的颜色,最后一支箭矢被拉起时,箭尖的空气被挤压到一块,苍穹上的云层在旋转低沉,什么东西苏醒了。
越来越多的力量汇聚在箭尖,箭身上的封印在松动。一个天神害怕了,她上前想要用身体挡下这支箭,可刚触到,她的身体便化成齑粉。
连同她的神职,一起消散了。
宁松没有说谎。这支箭射出后,这个世界会回归虚无。
天神们不约而同停下,面上涌现恐惧,宁松说的是真的。宁利尔努力让自己的语调看起来温柔,让我们谈谈好吗?
吉尔伽美什没有松手,相反弓箭还在拉大。
我们答应你,复活恩奇都,不对乌鲁克出手。
宁利尔近乎奔溃呼喊着,她后悔当时没听宁松的话,更怨恨伊南娜,如果不是她多事。
他们怎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吉尔伽美什终于松手,那支箭从弓上取下,重新陷入沉眠。
天神们依次回到天上,宁利尔的目光在箭上流连,她诱骗着,你想要丰收之神的神职吗?
吉尔伽美什只有一个回答,我是乌鲁克的王。
宁利尔最终没能从吉尔伽美什手中要走那支箭,在离开乌鲁克时,她有预感,乌鲁克不再属于任何一个天神。
恩奇都再度睁开眼时,是在圣殿。
外面传来嘈杂的人声,宁恩轻抚着他的额头,眼里有着泪水,不远处宁松在帮吉尔伽美什整理头冠,笑容里已经放下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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