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烧成浆糊的脑中心猿意马奔腾难止,极度紧张之下忽然灵光乍现急生一智:
自己也学着对方那样去洗个澡来个芙蓉出水,以他这般花容月貌,说不定立刻就有机会勉为其难应下齐季的表白。
于是他脚步匆匆,逃离似的钻入隔间一头将自己埋进浴桶。
水声掩盖了细碎低吟,他费了老半天劲才借助冰凉的清水将缱绻旖旎的炽热浇灭。
身心的控制权再度回到自己手里,才稍有余力装作若无其事再次出了隔间。
齐季坐下灯下撑着头若有所思,辉煌火苗在他身上投下半边柔光半边阴影,仿佛半身融于黑暗,似梦似幻,好看得有些不真切。
见迟肆出来,他抬头朝对方弯了弯眼,清雅双眸里映着柔美暧昧的幽光。
迟肆故作潇洒的姿态忽然一顿,那股不知其名的情感再次波澜激荡,全数涌入喉间喷薄欲出,却被燥热干涩的喉头卡住。
老四,我
如流水激石,清韵悠扬的嗓音传入耳边,迟肆瞬间神荡魄动,脑中早已演练过多次的话语未经思考,脱口而出:你给我点时间,让我考虑考虑。
一息以后:我考虑好了,我答应。
齐季剑眉微挑,面带疑惑看了他几息,笑音戏谑:行,那我明日就叫你早起了。
啊?迟肆一脸懵,自己都答应了,他不是该邀请自己共度春宵良夜,颠倒乾坤明日一同睡到中午?
为什么要早起?
他都快进到从此往后,两人共看风月婆娑,摘花数萤火。(*)
为什么明日要早起?
齐季低低笑了几声,没理会他方才痴言傻语的失态。
你忘了明日秋月十五,武林大会?
原来他刚才是在说这个?不是向自己表白?
迟肆飘若流云的三魂七魄又重重跌回体内,摔出几分清醒。
他倏然回想起,自己原本是因道藏一事来摧雷山庄的,然而不知何时心中装满另外一件事,早将本来的目的忘至九霄云外。
哦,那你记得叫我。他闷声闷气道。
老四,齐季眼色深沉看了他一眼,你好不容易从此事抽身,我仍是不赞成你再次卷入江湖风波。
见对方不以为然,显然是将自己的话当做耳边风,雅润双眼中锋光一闪,苦口婆心得有些咄咄逼人:道藏不可能按你和谢观河所想,顺顺当当被销毁。
心怀鬼胎的人太多,往后几天山庄必然不得安宁,这池水浑浊得远超你想象。
明日你站我身后,有事让谢观河他们那群名门正派顶着,别让人知道你是当初传言中的迟肆。
迟肆心中满是甜蜜的无奈。
他知道齐季对他情根深种,自然忧心他的安危,不愿意看他遇到任何危险。
但他真不是金玉其外只有美貌的脆弱娇花。他神功盖世,整个山庄的人加一起都不是他的对手。
他天不怕地不怕,看热闹不嫌事大。
然而这些话说出来没人信,只会觉得他出身穷乡僻壤,蜀犬吠日夜郎自大。
他心中笑叹了一声,这种无关痛痒的小事,对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只是齐季究竟何时才能鼓足勇气朝自己表明心迹?
他本以为自己愿意献身,可以升华一段长枕大被的兄弟情义。
可从早等到晚也没能等来勉为其难点头答应的机会。
虽然才一天,这一天漫长的度日如年。
他一边不停抱怨那些人怎么不把武林大会改在下午,一边哈欠连天跟在齐季身后,混在人群中来到山庄主殿。
文静在门口见到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深吸了一口大气,才抑制住自己想要说教的冲动。
好歹是起了个大早,也算有进步。
几人一同迈步,跨过朱红门栏进入山庄正殿。
山涧秋风吹过,焜黄衰叶从枯枝上摇落,飞跃盘旋于空中,慢慢落如冷沁的清泉流水,无声打碎浮于表面的宁静祥和。
整座山庄,到处弥漫着缥缈如纱的薄雾,带着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的寒凉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
注:《寒山客》
第50章
摧雷山庄主宰大半个江湖,财大气粗,主殿内雕梁画栋金碧辉煌。
几盏庄严宏阔的黑漆铜炉飘出淡淡烟气,香而不腻,和山间缥缈云雾交织出烟波山色,犹如浩淼仙宫。
武林盟主雷厉行身着锦绣劲装,端坐大殿主位。
周围两边分坐着当今武林的泰山北斗。
台下站了许多江湖上有头有脸的英雄豪杰,井然而有序。
迟肆这等默默无闻,靠裙带关系混入武林大会的无名小卒站在后排,将那些名震四海的大侠拱卫在中央,殿中声势浩大如沙场点兵。
看这摧雷山庄的规模,恐怕不输皇宫。
雷盟主德高望重,一呼百应。他若是有心,世间再无皇帝老儿。
一些侠客不知是真心实意还是溜须拍马,不住赞叹在雷厉行领军之下,江湖门派势力庞大,几乎能和朝廷分庭对垒。
朝廷命官杨辉羽独自坐在外围一把圈椅上,翘着长腿,对不时传入耳中大逆不道的犯上言论笑而不语。
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沉钟灌耳,犹如缥缈仙乐。
喧闹的人群瞬间安静无声,殿内落针可闻。
雷厉行从椅子上站起来,缓缓走动几步下了正北高台。
威仪十足的低沉嗓音在雄浑内力的加持下,清晰传入在场每一位侠士的耳中。
这次武林大会的目的,想必各位侠士早已知晓。几个月前,江湖上有一则传言横空出世,有个名为道藏的秘宝,得之可以称霸天下。许多江湖好汉为此争得头破血流甚至丢了性命,实乃整个武林的巨大损失。
瑶山派宅心仁厚,不忍见英雄侠士们自相残杀,引得江湖动荡,便派掌门爱徒下山找到了道藏的保管者。那人感念于谢贤侄的侠肝义胆,便将道藏转交于他。谢贤侄又将此物交给我们摧雷山庄,如今由瑶山派与本庄共同保管。
雷厉行朝殿角一弟子抬了抬下巴,那弟子便踏出殿门,显然是要去拿了道藏呈于大殿之上。
趁着这当会,不少侠士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不愧是武林盟主,话说得可真是冠冕堂皇。齐季凑近迟肆耳边,轻笑嘲讽,听他所说,道藏似乎原本是无主之物,而不是你的东西。你不过是把他转交给谢观河,再由他转交摧雷山庄。
道藏本来就是无中生有的东西,迟肆并不在意。
只是似有若无的冷香和温热的极轻吐息交织成一缕无形钢索,紧紧缠上他的心尖,拉扯着他的心脏跳得飞快。
不多时,山庄弟子双手捧着一个木盒呈于庄主身前。
雷厉行从中拿出一卷竹简。
不是书页而是竹简,老四,挺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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