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沅这才点点头,把东西都收回储物袋里,两个人并肩回去。
路上安静,郁沅踢着脚兀自往前走,谢千偃主动同他说话:我今日并非想教育你。他伸手扶了一下面具,斟酌着词句,只是清霄剑派的弟子被人骗了感情,难免影响宗门声誉。
郁沅斜着睨他一眼,无奈地从胸中吐出一口气,师弟大可放心,我对那个人也只是有些微好感罢了。
旁边的人周身温度便骤然回暖,压着声音道:如此甚好。
修道乃是与天逆行,如此娇惯软弱之人,恐怕不能与师兄共行。
郁沅看着他,脸上似笑非笑。
好?
以后有你后悔的!
庙会之后村民们便开始收拾粮食、水源,准备都搬到地窖里去。郁沅和谢千偃作为外来之人,自然是没有他们位置的。
婉拒了村民们帮忙的好意,两人一盘算,都打算看看这银雾究竟有何神妙之处。
桃源乡作为魔界里如此特殊的一块地方,这银雾来得蹊跷,郁沅在想,它会不会连通往什么地方,能够让他们借此回到人界?
原著里主角自然是不用像他们这样到处躲藏、想尽办法寻找出路,一下来就被魔界七位魔尊里唯一的女性魔尊看上,对他一往情深,亲自将人送了回去。
而对于反派谢千偃,书里他压根没机会参加万宗大会,被重山城城主的悬赏令追得一路逃到南陆,被引动体内血脉,在凡人城镇造下杀孽,被万宗围剿,这才跳入镇魔渊,两年后再出来已经成为魔界新的魔尊,彻底堕为魔修。
现在他们在魔界,完全是原著里没有提到分毫的内容。
两人在村里又待了几日,等到村民们已经全部搬入地窖,地面上就剩他们两人时,环绕在村外的雾河终于起了波澜,一阵阵萤火似的光点翩然升起,在空中似慢时快地浮游,瞬间便将整个村子都淹没其中。
郁沅连忙升起灵力护罩,但很快他就发现,护罩对这些银雾根本不起作用!
他只能采用最原始的办法,在脸上系了一条湿毛巾,然后顺着雾河的走向,一路朝上面走去。
一路上银雾越来越密集,开始时还觉得美丽梦幻,越往其源头走,光点就越密集,几乎像是蝗虫一般,铺天盖地,在人心头压出沉甸甸的窒息感。
小师弟,你觉不觉得有点难受?
他说了一句话,没等到回复,不由朝后看去。
身后只有密密麻麻、刺眼的光墙,哪里还有谢千偃的影子!
小师弟?!郁沅一下子慌乱起来,谢千偃!
然而这银雾不仅阻隔了视线,更好似一个密不透风的巨大海绵,将他所有的声音和存在都彻底捂灭其中!
糟糕,难道要阴沟里翻船?
没有谢千偃在旁边,郁沅只能自己打起精神,继续按照来时的方向感前行。
不知朝前走了多久,眼前的光点终于渐渐稀薄,郁沅眼前一亮,再次踏出一步,一阵强烈的失重感传来,随后天光猛然炽盛,他躺在医院里睁开眼,旁边的发小激动地扑上来,抓住他手掌的力度却格外轻柔。
小圆子,你终于醒了?!
曹狗?
郁沅感觉有些迷糊。他按着脑袋坐起身,在周围打量,我怎么了?
你忘了?你本来要去签售会,结果半路上被车撞了,一直昏迷到现在哦,现在已经过了三个月了,医生说再不醒可能就变植物人了!曹操对着他感叹万千,对了,你昏迷的这三个月,我还交到了女朋友,就在隔壁病房,我叫她过来给你看看!
说着就风风火火跑出去,没一会儿,牵出来一个一身浅绿色长裙、温婉文静的女孩子,这是我女朋友,闻静,隔壁美术学院,大二。
女孩羞涩地朝他笑。
郁沅很想祝福他,但是脸上的笑容却逐渐淡下来。
虽然我确实很希望你能做个正经人,但是他扯了扯嘴角,谁不知道你小子只喜欢人.妻啊!!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整个病房顿时如云崩雾散,瞬间坍塌成无数的空洞,将他扯入新一轮的拉扯。
谢千偃独自在雪原上行走。
他只有那么一点点小,手里拎着比自己整个人更长的剑,苍白的小脸上紧紧咬着唇,看向面前橙黄色的、暖呼呼的小狗。
小狗乖巧地蹲在已经被他一剑刺死的野狼身边,因为他的冷脸而不敢上前,尾巴却极欢快地摆动着。
汪呜
它发出短促而奶声奶气的叫声。
小小的谢千偃唇角微抿,没有理它,只是路过它时刻意地放慢了脚步,用冰凉的袍角轻轻蹭过小狗的绒毛。
仿佛收到鼓励一般,小狗当即贴紧他的脚踝,抬起头,圆溜溜的眼睛紧张地盯着他的表情。
谢千偃目不斜视,径直走进山洞,然后在吃饭时,如往常一般,不小心掉下几块兽肉。
他在这里待了九天,小黄狗从一开始总是谨言慎行,到后来已经敢吃完饭在他脚边摊开肚皮,嗷呜嗷呜地求抚摸。
有了一只狗陪伴,雪原的日子似乎也没有那么难捱。
但在第十天,他没有再理会在脚边四脚朝天耍赖的小黄狗,只是蹲下来,两只眼很平静地盯着它。
他说:你已经死了。
于是小狗融化、冰原融化,一切坍塌成奇点,又瞬间化为飓风,毫不留情地再次吞噬他。
这次他来到的是一处院子。
耳朵里有温泉水流被拨动发出的细碎声响,空气里飘着若有似无暧昧的暖香。
他抬步,迈过未关的院门,绕过低矮的小厨房,看到在婆娑树影之下,一抹素白的人影从水中鱼跃而出。
少年只穿着中衣,因为被水浸泡过而紧贴着身体,脸上是酒醉后云霞灿烂的嫣红,醉眼朦胧,含着水光与月色望来。
小师弟
少年的声音轻如蚊喃,却极清晰地传进他耳中。
这里有问题我好热,你帮帮我
连说话都带着隐隐的哭腔。
让人想紧紧地攥住他,将这软玉似的、牛奶似的人捻出蜜.汁、捻出乳.液,看他的双眼染上痛苦的愉悦,听那张红肿的、透明樱桃般的唇瓣吐出更加破碎的哀求。
现实中的郁沅自然不会对他露出这样的神情。
这只是一场幻境。
他走过去,捏住少年温热的下颌,你是假的。
我是真的少年看着他的眼神里充斥着极大的哀伤,他说,你不记得了吗?
这明明是发生过的
他勾住他的脖子。
你和我,我们两个人
他的头颅没入水下,泛起咕嘟嘟的气泡。
寒水剑猛然出鞘,抵住他的脖颈,逼得少年不得不从水面下浮出,用满含哀怨的目光看他。
你还没有想起来吗?好像水妖在耳边嘶声。
他没能进一步动作。
双目不知何时丧失了视力,他像被锁在什么人的身体里,黑暗里传来少年一声高过一声、破碎的、愉悦的泣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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