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关系
我是说你跳下来。姜悟有气无力地道:还把自己搞的这么狼狈,现在要连累我去为了你找山洞算了。
他丧丧地耷拉着脑袋,像鬼一样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
殷无执什么都没有说。
天黑之前,他们找到了一个相对干燥的山洞,洞里很深,不确定里面会不会冬眠着什么大型野兽。
姜悟没有心思往里面探查,殷无执因为身体原因也无力进去查看。
两人便在背风处一起坐了下来。
夜里可能会冷,我去捡些干柴。殷无执开口,姜悟没有吭声。
陛下,不要到处跑。
姜悟已经窝在了一角闭上了眼睛。
他哪里也不会去。
今日耗费了太多精力,这大半年来都没消耗过这么多,累到已经完全走不动了,只想躺着睡觉。
殷无执快去快回,捡了干柴进来的时候,姜悟已经裹着斗篷趴在石头上睡着了。
悬崖陡峭,来找他们的人没办法下来,可能会绕路。他担心这一两日出不去,晚上下了山雨柴全湿了,便又出去多捡了一些,然后再去打了只兔子。
接着,他稍微往洞内走了走,发现这个山洞像是某种居住地,每隔十米会有一个人工凿出来的岩洞,里面还有石桌石椅和石床,带着久无人居的痕迹,但部分几个岩洞地面却有脚印。像是近期曾经有人踏足。
他多往里面走了一下,甚至发现有几个岩洞里带着小小的温泉池,更加确定了这里是一些人的居住地,带小温泉的可能是头目之类住的房间。
因为有伤在身,无法探清这个岩洞究竟有多大,他带着疑惑重新回了外围。
略作思考,把沉睡的姜悟抱起来,进入了最靠近外围的一个岩洞。
晚上果然起了风,姜悟是被崖底的哨子风吵醒的,他睁开眼睛,先是嗅到了一股烤肉的香味,接着,殷无执的声音便传了过来:醒了,吃点东西。
姜悟:。
殷无执拿着烤兔腿朝他走了过来,道:这里没有白粥,只有这个。
这就像是在说他傻。
殷无执接着道:但可能会有野鸡蛋,今日时间仓促,明日我再去找。
姜悟不想吃。
其实挺香的,可他现在很郁闷,有些无所适从。
一直以来,他以让殷无执杀了他为目标在行事,逼迫自己在这个躯壳里呆下去,可现在,殷无执完全不像是会杀他的样子,他不知道自己进食的意义是什么,若是单纯为了浪费,也过于奢侈了。
陛下。殷无执道:吃点吧,等回去之后,一切都会解决的。
如何解决。姜悟说:朕还能重新找个肚子把自己塞进去,再生一回。
姚姬罪不及你。
朕的几位兄长,也许就是被母亲所害。
殷无执抿唇,道:那是她做的,不是你,没有人可以动摇你的地位。
如果她不是生了朕,又如何会这样有恃无恐,朕是她的依仗,是她为非作歹的根本,只有朕死了,这一切才能化解。否则日后他歇了歇,继续为殷无执给自己的死亡找理由:否则日后,大夏人看到我,就会想到我的母亲是那样的人,殷无执,你考虑过朕的心情么。
那便不做皇帝,我陪你,隐姓埋名,逍遥一世。
他无力道:这个世界对于朕来说,并不那么有吸引力。
那我呢。殷无执问:我对你来说,也没有半分吸引力么。
姜悟偏头看他。
他并没有什么不舍,他跟殷无执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一个不想死,一个不想活,人鬼殊途。
姜悟并非贪心之人,喜欢的东西不一定非要得到,有的话可以,没有的话也没关系。
也许吧。他说:也许你对我来说,也并非是必需品。
像桂花糕,像蛋羹,像地上的雪。
殷无执一动不动地望着他,不是必需的意思是,我的存在不能让你欢喜,我的消失,也不会让你难过,是么?是这个意思么?
姜悟想了想,道:所有人都会消失,你会,我也会。
所以,没什么好难过的。
只是殷无执活着,有他自己的使命,而姜悟没有。
你对我没有半分留恋,如果今日坠崖的是我,你会看着我掉下去,看着我死,我可以这样理解么?
可以这样理解,但如果坠崖的是殷无执,姜悟不会不管。
就像那些人说的那样,我只是个可有可无的东西,对你来说,我只是玩物,你想要就要,反正我贱,你只要招一招手,我就会过来。
姜悟建议:你可以不过来。
硕大泪珠滚落脸颊。
姜悟:。
为什么又哭啊。
殷无执低下头,胸腔起伏,他重重咳了两声,鲜血又一次染满嘴角。
姜悟转动眼珠观察他,担心他会不会死。
殷无执抬袖抹了一下,嘴唇瞬间被血染成鲜红。他抬手,撕下兔腿上的肉丝,送到姜悟嘴边,道:吃点东西。
姜悟与他漆黑的眼珠对上,乌眸中的神光像是被什么吞噬掉,只余下一眼望不到底的幽深晦暗。
他鬼使神差地张嘴,含住了那口并不怎么喜欢的肉丝。
慢慢地咀嚼,慢慢地吞咽。
一只手抚上了他脑袋,手指穿入他的长发,冰凉的指腹擦过头皮,泛起丝丝战栗。
血染的嘴唇朝他凑过来,轻轻在他脸颊落下了一吻。
吃完了,就睡吧。
第66章 【庆祝。加更】
殷无执靠着石床坐在了地上。
姜悟没有吃完的那根兔腿被他放在了一旁,殷无执闭上眼睛,疲惫地仰起了脸。
从姜悟的视角,只能看到他苍白的侧脸。
殷无执。他没有睡:你不吃么。
殷无执没有出声,呼吸的时候有风箱的声音,姜悟不确定那是不是因为受了内伤的原因。
顺着殷无执的脸划过肩膀,姜悟落在他摊开的手掌上。
几根指腹皆被崖壁磨平磨破,握过藤蔓的手也是一片血肉模糊。
在那漫长的游魂生涯中,姜悟甚至见过比他手伤更触摸惊心的场面,但那时他只知道应该很疼,却没有什么概念,也不清楚那意味着什么。
这一刻,他忽然发现,这样的伤痕,是会让人担心的。
他撑起身子坐了起来:殷无执。
也许是累坏了。毕竟姜悟来到山底还睡了一觉,可殷无执却在不停地忙碌。
姜悟下了床,走出了岩洞。
长长的过道出现在面前,在对面的侧方,他还看到了又一个岩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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