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是姜知野独自一人回的老宅,一路上手机不知接到多少个姜之朝打来的电话,内容无非只有一个。
父母想见他。
走近姜宅的大门,管家早已在那里等候他多时。
大少爷终于回来了,老爷夫人在书房正等着您呢。
姜知野腿很长,迈得步子也很大,他根本没照顾到管家略有些老态的步速,三分钟后单手推开门,径直沿着楼梯走上去。
因为他的出现,姜家的气氛变得有些凝重。这里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姜父姜母这些天没少为姜知野生气。
书房的门被人一把向里推开,彼时姜母正坐在木雕红椅上给姜父沏茶,口中还念叨着:你们父子俩一会儿好好聊聊,别再像之前那样说话超不过三句
爸,妈,姜知野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房间门口,影子被头顶的吊灯拉得细长,他微微蹙着眉,显得有些不耐烦,有什么事?
房内里的藤椅上,一名满头灰白、身形略显垂朽的男人冷哼一声,将桌上的一沓资料哗啦啦对着姜知野砸过去。
屋子里的空间瞬间被各种各样的纸张铺满,变得狭窄而拥挤,八开的软灰色纸页扑到姜知野的大衣一角,随后轻飘飘落在他面前。
上面是一张夜景照片,两个身高相仿的男人凑得很近,其中一人在为另一人拉车门。
不是别人,正是他和谢汶。
百密总有一疏,有些消息压得再严实,终有一天还是会被曝光。事后姜知野只让薛唯把关于谢汶的消息压了下来,至于他自己,名声早就烂掉了,压不住就放弃。
姜知野半垂着眼,面无表情地看着报纸封面,眸光落在那张模糊不堪的照片上,好似是在欣赏。
怎么,看到这条新闻,哑巴了?姜父拍了拍桌子,震怒道,这种事出过多少次了,你自己心里清楚!
找我过来,就是想说这个?姜知野反问。
姜父被他这句话顶得气不打一处来,姜母见状,立时走上来帮他顺着背。
你是姜氏的接班人,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心里总要有个数。接管协议还有一年就要生效,你也不想这中途生出什么变故吧?
听到这,姜知野深邃的瞳孔微缩了一下,唇角勾起,依旧没有回话。
威胁这种事,做一次就够了,实在没必要反反复复拿出来说。
姜家的产业除了落到他手里,还能给谁呢?难不成给姜之朝?
姜父喝了口热茶,缓了好半天才重新开口问:知野,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因为这些丑事,姜家在宋家面前一直抬不起头来,要不是宋老爷子欣赏你,你以为宋家女婿非你莫属?
您想知道什么?姜知野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爸,有话就直说吧,我一定好好回答。
你说,你这么做是不是为了报复我们?
到底是年纪大了,他们始终没办法接受姜知野早些年包养男人这种事,每每提起便觉得老脸被人狠狠掌掴,又觉得生出姜知野这种儿子,真是家门不幸。
可姜父已经没有能力经营一个姜氏帝国了,想继续安稳地在唐家市上层社会占有一席之地,又不得不依靠姜知野。
大儿子想要什么,姜父心里门儿清,但这筹码不能轻易给出,否则这小子还不得无法无天。
报复你们?
姜知野凉薄地瞥着书桌前坐着的夫妇,仿佛在看陌生人似的:爸,妈,我没那么无聊。
我就是喜欢男人。
这句话一石激起千层浪,瞬间带起座上姜父姜母的连锁反应,用来沏茶的茶壶茶洗茶杯茶垫全部被姜父挥在地上,瓷与瓷相撞破碎,发出尖锐而清脆的声响。
一门之隔,正在门口贴着脑袋偷听的姜之朝肩膀一缩,迅速捂着双耳退后几步。
里面这是发生了什么?难不成姜知野和爸妈打起来了?
姜之朝心里泛起一丝幸灾乐祸的愉悦,诡异而矛盾的是,他又有点为姜知野担心。
从小到大,他不知道见证自己这个哥哥挨了多少次打。小时候自己扑上去说两句好话,还能转移转移父母的注意力,自从被送出国读书以后,就再也没替姜知野求过情了。
一会儿姜知野要是再挨了打,他要不要进去做个好人呢?
姜之朝困惑地思考了一会,决定见机行事。
可惜的是,一直到男人从房门里走出来,他都没再听到过任何不愉快的声音。
姜之朝就躲在书房右拐的楼道一侧,姜知野路过这里,眸光捕捉到他做贼般的身影,冷笑:怎么样,有没有看到你想见的画面?
姜之朝打量着姜知野,但见他依旧衣冠楚楚,发丝疏得整整齐齐,根本不像动过手的样子,于是无趣地说:没看到,看来哥把爸妈征服了?
姜知野睨了他一眼,没说话,抬腕看了眼名贵的手表,转身下楼扬长而去。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姜之朝略感意外。
既然没闹得不欢而散,是不是起码可以说明,姜知野给了爸妈满意的答案?
晚上七点,市中心华灯初上,晚高峰的街道车水马龙,熙熙攘攘。
谢汶在阿姨的帮助下做了饭菜,打包了不少送她出门,感谢道:多亏了阮阿姨能来,不然这顿饭还真的做不了。
谢先生太客气了。
阮阿姨是姜知野请来定期打扫顶楼收藏室的,自谢汶搬过来以后,又多了教两人做饭的职责,工资自然也领了双倍。
送走家政阿姨,谢汶简单收拾了一下厨房,便坐在餐厅等姜知野回家。
这期间他和首都音协的向音通了电话,双方约定好下次见面的时间,最后谢汶简单说了说乐团训练的近况。
谢先生,有你在,我相信弦乐组一定能拿下这个资格,向音柔美的嗓音透过电话传到耳边,等到选拔赛结束公布结果的时候,记得请我吃庆功宴。
听到这些话,谢汶面上没什么表情变化,声线中却多了几分愉悦:乐团选拔的事,要不是有向小姐做牵引,我们也不会有这次机会。
电话挂断后,他打开客厅里的超大液晶电视,随便找了个综艺放姜知野的许多家具买来充其量当个摆设,如果谢汶不动,很可能会永远放在那里吃灰。
不知等了多久,别墅大门终于发出细微的响动。
谢汶从沙发上站起来转身看去,只见姜知野裹着寒气与薄薄的细雪出现在玄关处。
遇热融化的雪花自细碎的发梢流向线条冷硬的下颌角,不知是不是没开灯的缘故,他的神色看起来有些阴郁。
原来你还知道回来,谢汶走上前关合屋门,饭已经做好了,是阮阿姨带着我
等等,做什么?
身后的男人覆上来,直接将谢汶抵在门上,冰冷的温度让他打了个抖,不由得向后退缩。
可背后姜知野的身躯同样是冷的,且铁臂一般的双手环上他的腰,不允许谢汶挣扎。
姜知野冰凉的皮肤贴着他的侧脸,温热的吐息打在耳侧。
好香,洗澡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谢汶有点哭笑不得:还没有,你该不会是想说饭香吧?
姜知野揽在他腰肢上的手收紧力道,直接把人装在怀里:嗯不是,你就是很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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