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组肯定不可能这么周到地帮每个人铺床,所以这只能是季舒远做的。
仲钦四处摸了摸,发现自己的被子有两床,都是鹅绒的,又厚又软又轻,底下垫絮也很厚,完全感觉不到床板的硬度。
他自己都不见得能有这么细心。
在这之前,他甚至压根儿没想到还得自己带这些东西。
剧组没有在群里发消息提醒,应该是有准备好这些,但统一发送的东西不会有这么好质量。
下铺传来轻微的动静,应该是季舒远也躺上了床。
仲钦脱掉衣服叠好,躺进被窝,辗转反侧,怎么都不能满足。
趁着黑暗,他悄悄挪到床边,大胆地将一只手臂垂了下去。
很快便有人握住了他的手。
紧接着,他指尖触到一个柔软的东西,应该是季舒远的唇。
仲钦瞬间觉得那热度好像一路蔓延到了心脏,蒸得他胸腔发烫。
不由自主地,他蜷了下手指,随后往旁边挪动,摸到了季舒远的脸。
屋内开了空调,但被子外面依然很冷,仲钦指尖恋恋不舍地在季舒远脸上逗留许久,正想缩回手,突然感觉床铺动了动,好像是季舒远下了床。
他微微撑起上身,还没发问,腰间蓦地一紧,紧接着天旋地转,再回过神,他已经躺在了下铺。
仲钦瞪大眼睛,看见季舒远也掀开被子躺了进来,温暖的怀罩住了他。
你怎么仲钦用气音道,会被发现的
等你睡着我就上去。季舒远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脊背,别怕。
仲钦抿紧唇,往他怀里更深的地方拱了拱。
季舒远察觉到这人今天格外温顺,心里也跟着塌得厉害,用力搂住他,垂首吻他的额,温声道:晚安,卷卷。
这种话仲钦以前一般懒得回,最多也说个晚安,今天却抬起头亲了亲季舒远的下巴,学着他的语气说:晚安哥哥。
季舒远被他叫得立刻起了反应。
本来就打算醒着陪他,这下可真是彻底睡不着了。
仲钦倒是很快就进入深眠。
可能是因为以前那么多年一直很难休息好,所以他总是非常疲倦,平时化个妆都能睡着,更别说在季舒远怀里,每次他都能迅速入眠。
半个小时后,听见仲钦均匀的呼吸,季舒远心里想着自己应该现在转移到上铺,身体上却没立刻行动,又贪留了半小时才退出被窝。
虽然是陌生又简陋的地方,但仲钦难得睡了个好觉。
只是到第二天晚上就没这种好事了,因为屋里人已经到齐,他不敢在八个人眼皮子底下和季舒远暗度陈仓。
好在想到对方就在自己床下,中间只隔着一张薄薄的床板,如果认真听还能听见他的心跳声,所以后面的时间仲钦睡得也还算不错。
一个月后,拍摄结束,两位主角前后脚杀青,仲钦稍早两天,留下来等剧组杀青后一起吃了顿饭,才踏上返程。
他和季舒远目的地一样,都得回首都,所以定了同一趟航班。
这次两人不必偷偷摸摸,一路从机场同进同出,自然有数不清的同框照片和视频,传到网上,又是cp粉过节的好日子。
因为平时粮实在太少了,就连上次采访也只有照片没有视频,所以这次看见活的两个人有说有笑地走在一起,cp粉都快疯了,一度将cp超话顶到了第一,热度直到第二天才逐渐冷却。
这种可以光明正大走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仲钦干脆趁机邀请季舒远一块儿在外面吃了顿饭,随后才各回各家。
在他心里,现在两人分手炮也打了、分手饭也吃了,关系算是尘埃落定,彻底断绝了,所以回家以后再也没主动跟季舒远联系过。
冯琴知道他出戏比较慢,提前空出了三个月时间让他休息,这期间只有一些简单的封面广告拍摄等零散的工作,唯一耗时比较长的就是提前接下的一档慢综艺节目。
杀青时距离综艺录制还有两周,仲钦回家以后过着轻松而规律的日子,每天早上会起床锻炼,然后学习乐理、练歌练舞,到傍晚时研究一两部电影,偶尔手痒就请人来家里做一顿大餐。
身体健康/生活规律情绪稳定,表面看起来他一点毛病也没有,周围人却日益担忧起来。
一开始没什么,冯琴起初每天会抽时间过来探望他,助理也会轮流过来守夜,崔正谦有空过来坐一坐,都觉得仲钦这次出戏好像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困难。
其实签约星朗后仲钦这是第一次演戏,冯琴自他签约后才开始跟,并不知道他以前的状态,而崔正谦虽在以前就认识仲钦,但能那时候能与仲钦见面的时间不多,只有一次在他拍摄刚结束时碰见他,感觉他情绪不太对。
众人正儿八经得知仲钦出戏困难,还是从田杰和仲芳菲那里听说的。
两人一路陪伴仲钦走过来,亲眼见识到那些场面,才能有深刻体会。
仲钦难以出戏这件事,如果不是日夜陪在身边的人,其实很难看出来。
因为他表面接人待物没有什么大问题,接受采访也能谈笑自如,但那几乎是一种条件反射,是多年的习惯令他不需要思考也能做出完美反应,可心里却是空荡荡的。
在人少的时候,尤其是只有他自己独自待着的时候,他会突然陷入某种分不清现实的境地,整个人的状态仿佛梦游一般,很容易遭受危险。
这种情况在拍摄期间还不严重,真正开始严重,反倒是他杀青以后。
田杰说,对于仲钦而言,每一个饰演过的角色都仿佛他人格的一部分,要他彻底割舍这一部分,对他而言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在剧组里他还没感受到离别,等到脱离剧组,他的潜意识就会开始抗拒,仿佛是那一小部分人格的垂死挣扎。
冯琴原本以为这话是田杰夸大其词,直到杀青后一周的某个傍晚,毛启瑞突然给她打电话,说仲钦已经一整天没吃饭了,她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到仲钦家里时两个助理都在,连崔正谦也从工作中抽身,急急忙忙地开车过去。
屋内冷得像冰窟。
寒冬腊月,仲钦不顾阻止,将每扇窗都大打开。
纷乱的雪花和冷风争先恐后地涌进来,他身上仅穿了件薄薄的睡衣,却完全感受不到冷,两只脚冻得通红他也没觉得难受,只迎风站在窗前,呆呆地往外面看。
冯琴扭头问:这是哪场戏?
没有哪场。田杰摇头说,他是陷在角色里,不是陷在某一场戏里。
那怎么办?
不怎么办。田杰说,只能等他自己好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看着他,别让他有危险就行。
这么严重没找个医生看看?
看过了。田杰答道,医生说这个情况有点类似人格分裂,但是又不完全一样其实大部分有天赋的演员都会有点类似的症状,只是他他从小太孤独了,没什么朋友,缺乏与周围世界的交流沟通,所以更容易胡思乱想,情况会格外严重。以前我们各种办法都试过,但效果都不太明显,医生说最好的办法就是别演戏。
冯琴拧眉:早知道就不该
他自己要演谁也拦不住。田杰说,而且其实以前情况比现在好一点,这次可能是剧本角色塑造得太好了,梁导完美主义,每次拍摄场景也特别还原,别说他了,我看了都入戏
行了,现在说这些没用。崔正谦问,试过强行阻止他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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