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爱你】
这几个字好像被烙铁印下的,即便他刻意回避,余光也总是被灼到,烧得他眼尾发烫。
仲钦甚至没发觉自己每次目光掠过那里都会下意识屏息,而心跳却不受控制地撞得他耳膜鼓噪,好像有什么东西裹住了他的五感,让他所有意识中都只剩下简单的五个文字。
冷风吹不散他脸上的热意,更无法吹把他的脑子吹得清醒一点。
仲钦不敢再看手机,视线往栏杆外面瞟。
然而小区花园里的灯光昏黄,他看什么都模糊。
直到有什么东西涌出眼眶,从下巴砸到手背上,他才恍然意识到,不是灯光太暗,而是因为他的视线被眼中湿润搅得模糊了。
过了会儿,可能没等到回复有点着急,季舒远再次打来一个电话。
犹豫几秒,仲钦接了起来。
卷卷季舒远仿佛近乡情怯似的,话语里有小心翼翼的迟疑,你在听吗?
仲钦喉间哽咽,只低低嗯了一声。
季舒远松了口气:我三个小时后回来,你你如果困了,就先去睡觉,行吗?
你回来干什么?仲钦微怔,工作忙完了吗?
我现在无心工作。
季舒远叹了口气,大概怕他担忧,又补充道:工作我都安排好了,不会耽误,你放心。无论如何现在只想回来见你。
仲钦抿了抿唇。
刚才那些话,我原本打算工作告一段落之后回来亲口说给你听,手机上总显得不那么正式。季舒远说,可惜事不由人。
仲钦抓着栏杆,手指无意识在上面抠了几下,对他先前那句话避而不回,转而问:你已经买了机票吗?
没买,我开车回。季舒远说,已经在路上了,两三个小时就能到。
那你注意安全,我我等你回来再说吧。仲钦长长吐出一口气,挂了。
说完没等对面回答,他逃似的匆忙挂断电话,将手机按在胸前,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又涩又堵,却依稀带着几分雀跃。
他为自己这几分雀跃感到羞愧不已。
季舒远说让他困了就先睡,但仲钦这会儿哪还有睡意。
他继续在冷风中站了十多分钟,转身进屋,先去看了看睡得打鼾的小狗,原本想把它抱在怀里寻求一点慰藉,但最终没忍心打扰它。
田杰还一直跟在身后,仲钦现在不是很想独自待着,所以没让他离开。
但两人啥也不说,大眼瞪小眼地一块儿坐在沙发上,气氛似乎略显沉重。
仲钦知道田杰有一肚子问题要问,只是不敢跟他提,于是主动开口道:季老师说他一会儿会过来。
啊?田杰震惊地问,这风口浪尖,他要过来?会不会被拍?而且他不是在外地吗?
还好,他开车回来,我们小区安保严,他直接进地下室,应该不会被拍到。仲钦将身上毛毯紧了紧,要不你帮我放部电影看吧。
行。田杰连忙起身,想看什么?
想看看季老师的第一部 电影。
田杰一愣:那部你不是都看过很多次了吗?
我再看看。仲钦说,打发时间。
季舒远的第一部 电影是部文艺片,那会儿他还没成年,在里面演个高中生,虽然不是主角,但戏份挺多。
十七八岁时,季舒远面部轮廓还有些青涩,没现在这么锋利,看着很有少年气。
那会儿他的性子应该也比现在要开朗一些,再加上人设原因,镜头里有很多神采飞扬的笑脸。
现在的季老师可再也不会这样笑了。
他现在若是大笑起来,多半都是在揶揄人。
仲钦思绪一顿,又想起季舒远其实基本不在别人面前笑。
起初他在自己面前也是极少笑的,现在却很平常了。
仲钦知道季舒远之所以不常笑,并不是在故意装逼,而是因为他真的没什么情绪起伏。
这个人从小压抑自己,多年下来已成习惯,仿佛真快修成圣人那样不以物喜的境界。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在自己这里好像很能放得开,再没那么压抑过。
所以我对他而言,也是特殊的吗?仲钦默默地想,所以他说爱我,不是骗人,不是特意哄我。
但是要怎么回应他呢?
仲钦垂着眼,神思早已不知飘到哪里去。
田杰猜想他刚刚可能和季舒远聊了什么,见他走神也没打扰,还特地将电影的声音调小了一些。
待到两个多小时以后,电影放完,仲钦还没回神。
时间愈晚,凌晨温度下降,田杰轻手轻脚地去把杯子里凉透的水换成热的,又拿了一条更厚的毛毯搭在仲钦腿上。
因这动作,仲钦的注意力被唤回些许,抬头道:你回去睡觉吧,不用管我了。
说是三个小时,应该快到了。田杰说,我再陪你等等。
不用,你陪着我也是发呆,不如早点睡。仲钦笑了笑,最好在季老师回来之前你就能睡着,否则一会儿我跟他聊天,可能会觉得不好意思。
话说到这份儿上,田杰不好再留,便点头道:那我去睡了你别多想,我就算没睡着也听不见你们聊天,这房子隔音效果挺好的。
开玩笑的,怎么还当真。仲钦摆摆手,快去。
田杰离开,客厅只开了一盏落地灯,显得有些清冷。
仲钦往后靠在沙发上,拿起手机,才看见季舒远十分钟前给他发过消息,说大概还有十多分钟就能到。
也就是说他差不多已经到了。
仲钦立刻坐不住,掀开毛毯,站起身就要往门口去。
经过酒柜时,他余光瞟到反光的玻璃,动作一顿,又回身往洗漱间去。
先前哭了一通,这会儿眼睛上的潮红还没消下去,头发也被风吹得乱糟糟的。
仲钦洗了把脸,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刚放下手,倏然听见大门那边好像响起了按密码的声音,当即什么也顾不上,扭头就往外面冲。
地板光洁,他跑得太快,拖鞋滑掉了一只,没心思管,干脆两只都不要了,光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
等到他跑到门口,季舒远正好进屋,抬眼就看见人站在面前,身上还只穿件单薄的睡衣。
首都前段时间就停了暖气,但夜里温度依然很低,仲钦不喜欢空调的暖风,说难闻,所以屋内和外面一样冷。
季舒远怔了一下,连忙将外套脱下来裹在他身上,又瞧见他没穿拖鞋,皱着眉将人拎起来放在了鞋柜上。
说话都当耳旁风。季舒远将他的脚抱进怀里暖,一边低头换鞋一边数落,当时怎么答应我的?结果一个也没做好,竟然还敢嫌我啰嗦。
仲钦缩了下腿:脏。
知道脏还往地上踩?季舒远换好鞋,抱着人一路走一路捡他踢掉的拖鞋,但没把人放下来,就这么直接进了主卧。
打开灯,季舒远正要朝床边走,忽然目光一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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