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仲钦将脸埋在枕头里,膝盖磨得生痛。
他喉咙里裹着啜泣,在颠倒中语气不稳地说:我不会离开你,季老师但是,你、你别逼我发那种诅咒你的誓
季舒远却只是重复:不要让我失去你。
仲钦脑子发晕,回答的嗯声变了调,紧接着只有或急或缓的喘.息。
这晚之后季舒远再没说过类似的话。
他好像擅自做了什么决定,没再向仲钦索要承诺,也不再神经脆弱地患得患失。他恢复成了以往那个理智、清醒且强大的影帝,既能一秒入戏,也能瞬间出戏。
剧组工作人员磨合一段时间后渐入佳境,拍摄效率也有所提高。
接下来的剧情中,黎白与裴朗前往警局接受调查,监控显示黎白当天凌晨两点还下楼扔过垃圾,正好与邻居青年去世的时间吻合,而裴朗彼时沉迷游戏没有发觉。
至于那个外卖员,通过监控调查加上时间差,已经可以完全排除嫌疑。
现在嫌疑最大的成了黎白,但他一没有作案动机,二没有直接证据,所以做完笔录依然可以照常回家。
两人在路上都没说话,直到回家进了屋,裴朗将先前新买的浴巾扔在沙发上,扭头质问道:你为什么要凌晨两点跑下去扔垃圾?
黎白没有直接回答,只反问道:我为什么不能凌晨两点丢垃圾?哪条法律规定我不能在凌晨两点丢垃圾?
裴朗被他的态度激怒:你
话没说完,手机突然响起来。裴朗看了眼来电显示,顿时哑声。
怎么?见他面色有异,黎白问道,谁的电话?
我表舅。裴朗迟疑地看了眼黎白,我去卧室接。
黎白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去吧。
裴朗进入卧室,关上门,走到窗边接通电话。
喂,小朗。电话那头传来梁升沉稳有力的声音,听说你和黎白去局里接受调查了,怎么回事?
裴朗大概描述了一下发生的事情,又道:没什么大事儿,您别担心。
嗯。梁升沉默一会儿说,要不你还是从黎白那儿搬出来吧?如果你不想回家,也可以来舅舅这儿住一段时间。
不用了,我就待在这儿吧。裴朗说,而且这种时候把黎白一个人丢在这儿也不好。
梁升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小朗啊,不是舅舅故意挑拨,而是你俩现在就不是一个路子的人
您不用说了表舅。裴朗截口道,暂时就这样吧,我有事儿肯定告诉您。
哎,小朗,你就听舅舅一句劝!梁升道,你们那个案子的情况我也有所耳闻,黎白他就算那事儿真和他没关系,凌晨两点跑下楼扔垃圾你真觉得他没问题?法医判定死者死亡时间在凌晨十二点到三点之间,你说就算那事儿不是黎白干的,但他还是有很大概率看见了隔壁的情况,是不是?可是他完全没有提起
既然是十二点到三点死亡,那他也有可能没看见。明明刚刚自己也质问过黎白,此时面对第三人,裴朗却下意识替他解释,而且凌晨扔垃圾有什么问题?黎白他一直很爱干净,如果是湿的或者有味道的垃圾,他都会立刻下楼扔掉。
你唉!梁升恨铁不成钢,你怎么就这么固执!
我知道舅舅您是为我好,但是在有确切证据之前,您不该怀疑他,您的职业也不允许您做出这样的判断。裴朗硬邦邦地说,何况我和黎白从小一起长大,我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无论如何我都会相信他。
说完,裴朗挂掉电话,望着窗外发呆。
黎白和他关系好,不仅仅只因为是发小这么简单。
他俩之间从父辈到自己这辈,都有更深的纠葛。
黎父和裴父是警校同学,毕业后也分在同一个地方,关系好如亲兄弟。后来两人在一次行动中意外牺牲,留下不到四岁的幼子和寡妻。
两家人之前就经常来往,黎父和裴父牺牲后,两人的母亲愈发亲近,甚至直接搬到一起居住,共同抚养两个小孩。
五岁那年,两个小孩儿因为父辈的缘故被人寻仇,一起遭受绑架,经历过长达大半年的禁闭与虐待,最后两人得到解救,裴朗应激失忆,对于前面那大半年的经历基本上没什么印象,而黎白却十分冷静,不仅记得所有事情,而且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
自那以后,周围就有一些人对黎白持有十分警惕的态度,怀疑他具有隐藏的反社会人格障碍,梁升就是其中之一。
梁升是裴朗的表舅,也在警局工作,自从裴父去世后一直很照顾他。听说当年那些事情以后,梁升常常告诫裴朗不要跟黎白走得太近。
但裴朗从来不愿意听劝。
虽然他没有那大半年的记忆,但他隐约能感觉到,那苦受折磨的日夜中,黎白是他唯一的救赎,所以他潜意识里对黎白非常依赖。
偶尔他也问过黎白那大半年里发生的事情,但黎白只说忘记是一种幸运,让他不要打听。
黎白永远都这样温和又宽容,虽然他们两个之间黎白更加瘦弱、成绩也不好,看起来应该是更不靠谱的那个,但实际上他内心强大坚强且冷静,每次待在他身边,裴朗就觉得特别有安全感。
想完这些,裴朗感觉心里舒畅不少,决定出去和黎白再好好聊聊。
小误会而已,解释开就没事了。
他打开卧室门,看见黎白正躺在沙发上,手臂抬起来挡着眼睛,似乎睡着了。
随着弯曲的动作,他衣袖缩上去一小截,露出皓白劲瘦的手腕。高挺的鼻梁从手腕下方探出,嘴唇有些苍白,但形状非常美好。
这小子,长得确实漂亮,如果当明星演反派,估计观众三观都要跟着五官跑了。
裴朗抬脚走过去,伸手想去握黎白另一只压在身下的手臂。
还没挨到,黎白突然若有所觉地颤了一下,随后整个人从沙发上弹起来,皱着眉看他:你干嘛?
你没睡着啊?裴朗摸了摸鼻子,那什么,我就想跟你道个歉,刚刚不该用那种质问的语气跟你说话。
嗯。黎白垂下头,扯了扯袖子,低声说,没事。
裴朗盯着他柔顺的头发,犹豫片刻,故作轻松地笑道:但我还是想问问,你昨晚上到底扔什么去了啊?是不是背着我吃烧烤了?
不是。黎白舔了舔唇,其实
不等他把话说完,外面蓦然响起门铃声。
裴朗猛地扭头:你又点外卖了?
没有。黎白有些疲惫地捏了捏额角,你去看看吧。
裴朗走到门边,先从猫眼往外看了看是两个穿着制服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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