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不远处站着刘谨,他比柏生还过分点,看起来像是脸都没洗,整一个印堂发黑,柏生缓缓张开了嘴,啊。
方圆看他神情有异,立马道:你也别内疚什么的,这是他咎由自
柏生:哈哈,没有哦。
方圆:?
他真是恨自己这张贱嘴。
柏生去化妆间了,方圆看着刘谨一副幽灵般跟在后面的样子,竟突然有点想笑。
自己以前遇到刘谨就如临大敌,被他的茶味操作气到咬牙切齿也不是一回两回的事情了,这次非要跟着来剧组也是觉得一定会是一场硬战,结果现在这个场面
就很像你为迎接强敌做好了一切准备,结果出发前却听闻对方喝水被活活噎死一样荒唐。
不过,再怎么说,刘谨终于能安分点了,这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给柏生处理妆发的还是那位年轻的化妆师,在面对柏生时依旧有些拘谨,手不太稳。
方圆跟着进去,柏生刚开始还一副没睡醒模样地盯着镜子,人小姑娘被盯的心慌手麻,但他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很快就把眼睛阖上了。
很体贴,很绅士。
小姑娘压力大减,手下的速度顿时麻利了起来。
方圆再次欣慰地叹了口气。
果然暴风雨让人成长,原先那桀骜不驯的少年啊,如今竟也学会了为他人着想,这实在太不容易了。
微信群又响了,孔游突然说什么投资商要来视察,让大家有眼力见儿点,不要让人被怠慢了,他没多注意,就关掉了界面。
按理来说,柏生之前因为事件,已经处在了一种半退圈的状态,两三个月没有曝光没有物料,不仅相当一部分粉圈的人视他为公敌,就连大众对他的看法也是轻微带着些负面意义的。
毕竟没有人真的会去探寻粉圈掐架到底是谁对谁错,他们只会一次次在风暴中心见到柏生这个名字时感到厌烦。
为什么老是你?为什么你一出现就在吵架?
而柏生现在势头虽说在不断转好,但他直接进了组,没有一个确定态度的曝光,没有真正用自己的正面形象出现在大众视野一次,来为事件画上一个正式的句号,来声明,他回来了。
而这需要机会,且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等来这个难得的机会。
妆发完成,工作人员鱼贯而出,方圆心事重重地叹气道:柏生,走吧。
柏生没动。
方圆:?
他俯下身去,听见了耳畔传来咪咪嘻嘻的鼾声:呼呼呼
方圆:还睡!!太阳晒脚后跟了都!
原来你丫是睡着了啊!!他还真以为什么呢!!
他开始反思,自己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给柏生套滤镜的。
开场后,孔游先让演员们走戏。
走戏,顾名思义,就是先演练一下感觉,为正式开拍磨合,外头烈阳正盛,晒得慌,柏生在室外站了会儿,突然伸手摸摸脑壳。
脑壳都是烫的。
方圆赶忙拿着小风扇呼呼吹,很热吗?
这穿得层层叠叠的,柏生感觉自己活像个手剥笋,再晒会儿脑子里面水都蒸发了。
方圆心有余而力不足,皱眉:孔导特别就找着这晴天取景呢。
我教你,柏生立刻另辟蹊径,循循善诱,举一反三,你现在说完蛋了,看这天不会突然下暴雨吧,一会儿我就不热了。
胡说什么呢!方圆反应过来,恼羞成怒:我看了预报,今天一天都是晴天!!
周忆宁站在不远处阴凉的小棚里,看到柏生时眼睛亮了亮,又很快侧开了脸。
白胤文在剧中是蔺秋的青梅竹马,两家活动密甚,甚至互以堂兄妹称呼,白胤文除了大部分和拓跋竣的对手戏外,就是和她的两小无猜剧情。
导演的确让他们走戏来着,周忆宁刚想走出去,手臂就被重重拉了一下。
她一个趔趄,差点摔到地上。
跑哪去呢?晒黑了你又得去打针。经纪人一把将她扯回来,连正眼都没看她,口气很重地朝电话里抱怨,对啊!走什么戏啊,反正不就念台词,还演员之间培养感情脑子有泡!自己光脚不怕穿鞋的,我们家小宁可是要爱惜羽毛
鬓发还在不停地濡湿,小电风扇早就没电了,可没人在乎。为了得体,她母亲清晨四点就把她叫醒洗澡梳妆,她还在生长期,困得几乎脚打摆子,即使热的要命,也不允许穿短裤,戏服里厚重的打底裙子又像一层枷锁,天很热,周忆宁突然感到有些难以呼吸。
代拍都联系好了?已经到了?好,别让人发现了。成图之后发给我审核再买热搜!她侧脸丑,鼻子还塌,这两点着重修。记得强调清纯人设,清纯,知道吗?
耳边还在嘈杂不休,周忆宁拎起裙摆冲了出去。
她亲妈的声音在后头骤然高了起来,她头脑一热,顶着大太阳闷头冲到柏生旁边,才气喘吁吁地停下了。
听到脚步声,柏生看向她,微微侧头。
似乎在等她解释来意。
周忆宁回头看了眼,母亲正恼怒地做手势让她回去,她转头,对上柏生经纪人那略带些困惑的表情,一时张口结舌,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自己过来是干什么呢?因为不想待在那里?
为什么呢?可柏生和她根本没说过一句话,两个人压根不熟。他肯定觉得自己很莫名其妙吧。就连她自己也觉得自己莫名其妙。
气氛有些凝滞住,周忆宁低下头抿着嘴唇,突然觉得有些奇怪的委屈。
空气安静了几秒。
就在这时,纤长的手指自然地抚过她的鬓边,将她湿润的鬓发拢到了耳后,头顶上传来柏生轻松的声音,去哪儿野了?一头的汗。
周忆宁甚至没反应过来,就下意识接道:九皇子府又开了花会,我摘了许多琼花
她骤然停嘴,才反应过来。
这是走戏的台词。
周忆宁倏地抬头看向柏生,柏生什么也没有问,而是对她弯唇笑了笑,她一时语结:我
身后的警告视线存在感越来越强烈,她头一次没有听话,紧张到手脚发麻,却还是倔强地站在原地,一张口,却依旧什么话也说不出。
女孩子家弄得这么浑身脏兮兮手帕在哪?脸沾了泥都不知道。柏生打断了她,继续接下去,知道错了?那开心吗?
周忆宁茫然道:开心。
开心不就好了?开心没有错。柏生按剧本里写的那样,给她鬓边轻轻簪上朵琼花,做你自己想做的事,哪来的错。
周忆宁哽住:
怎么回事,这明明只是台词,她为什么突然好想哭。
面前的女孩被她的经纪人拉走了,柏生似有所觉地转向了一个角落,微微蹙眉。
那里是绿化带,葱茏绿植攀附在铁丝网上,刚才他从那里感觉到了好几股视线。
剧组不是禁止外人拍摄的吗?
没等他想明白,加湿器又在远远地喊:小白
方圆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呢,闻言立马提醒道:导演叫你,咱们快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