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止不住地狂笑。
他知道,韩颂之在恼怒,本质上就是在害怕。
害怕他说的都是真的。
好可惜,可惜他说的都是真的。
我知道啊,谁不知道韩总最讨厌欺骗啊,林沐说:所以我特意赶回来。这些事情梨枝知道,宁臣也知道啊,只有你被蒙在鼓里。
哦,对了,林沐笑着又补了句:你相不相信,在阿月心里,我远远比你重要很多,只要我出了事,她就一定会抛下你。
韩颂之面色很淡,可掐着林沐脖颈的手却不断收紧,直到林沐面色潮/红,拼命拍打着他的手的那一刻,韩颂之才猛地放手。
林沐直接摔倒在地上,捂着脖颈不停地咳嗽。
就像是我想让她当我的经纪人,你猜我怎么做的?
他顿了顿,笑声像是乌鸦:我对自己很狠,我当时找人揍了我,浑身青紫,走到阿月面前。我当时看着她眼里的同情我就知道,我赌对了。
韩颂之记得。
池矜月当时和他冷战了整整一个月,一步也不肯退让。最后甚至用分手来威胁。
韩颂之望着他,慢条斯理地拿出手帕擦拭着手,似乎刚才触碰过极为恶心的东西。
颇有点居高临下的意思:
我凭什么相信你?
林沐从包里掏出电话,拨了一个电话。
他用食指堵住嘴唇,笑得有些诡异:韩总千万别说话啊。
电话接通。
那头传来池矜月的声音,她刚刚还说要和他永远在一起的。
阿月。
他在哭,声音颤抖,可黑眸里的笑意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怎么了,小沐?
电话那头传来池矜月关切的声音。
你知道的,林沐哭得很厉害,泪珠从脸颊上不停滑落,他捏紧电话,像是受了欺负:
我今天拍完戏去酒店,那个大佬突然从浴室里出来,呜呜呜。你能不能过来陪我拍一天戏,就一天,我保证不缠着你。
他在哭,可他抬头对着韩颂之笑。
韩颂之紧紧捏着生锈的铁栏杆,用力太深,栏杆上残落的碎铁屑划破了他的手掌。
猩红的血顺着手掌脉络缓缓留下,可他却似毫无知觉。
他在等,等池矜月说这一切都是林沐骗他的。
电话那头的女声缓缓落下。
好,你等我。
那一刻,似乎连风声都停止了。
细细碎碎的情绪像是小而利的玻璃渣,猛地扑向韩颂之,他感觉到一丝疼痛从心脏蔓延到四肢百骸。
阿颂,你在这里乖乖等妈妈。妈妈带着弟弟去给你买好吃的。
他点头,在游乐园等到天亮,成了被抛弃的那一个。
你和你爸都应该去死的!求求你不要再打扰我!
他点头,在那栋楼里,成了被遗弃的小孩。
如果你把肾捐给你弟弟,我就认你,好不好啊?
在洁白的办公室里,名为母亲的人以死相要挟,榨取最后一分可得的利益。
叮。韩颂之接了池矜月的电话。
那边传来电梯的声音,她语气似乎很着急:我这会儿要去A市找林沐,你乖乖在家等我好不好?
话语似乎重复,乖乖等,等着被抛弃。
韩颂之瞥了眼林沐近乎得意的表情,他淡淡开口,像是淬了冰一样:
池矜月,你能不能......
所有的傲骨似乎在拼命往下折,他轻笑着开口,似乎是无谓:能不能不去找林沐,生日还没过完,我陪你过生日。
阿颂,林沐真的出了事,那边女声在空旷的天台中响起:你在家里乖乖等我,我明天就回来。
好。韩颂之答。
这一刻,所有的事情都变得清晰。
他只是池矜月的报复对象,如果没有那个女生,或许这辈子池矜月也不会靠近他。
啧啧,跟我想的一般无二,林沐从地上站起来,心情愉悦:怎么样,韩总?你是不是想把我封杀。
韩颂之抬眼看他,沉静的目光毫无波澜,像是一片海。
封杀吧,相信这对韩总来说再简单不过了,林沐说:
不过那个时候韩总可能会看到阿月为我向你求情,啧啧,我想着那个场面,就觉得......
他顿了顿,又笑着补了两个字:好爽。
话音刚落地,林沐的脸上就挨了一拳,他偏过脸,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摸了摸嘴角,猩红的血滑落在指尖。
他冲过去想还手,可纤细的手腕猛地被韩颂之攥住,整个人被提着衣领举到半空中。
江风刮过,白色衬衫被吹得鼓起来。
韩颂之唇边挂着笑,可眸底全是冰冷,他拿过栏杆边还带着火星的烟头,在林沐衣领处蹭了蹭,火苗在衬衫上留下一个洞,烟灰嗖嗖地掉落。
林沐抬头望着他,心里只剩下害怕。
韩、韩颂之,你要干什么?
韩颂之向后退了一步,将手放开。
风吹乱他柔软细碎的黑发,他浑身带着戾气垂眸看着瘫在地上的林沐,像是在看小丑一般。
我还挺佩服你的勇气的,韩颂之随手从昂贵的衬衫上扯下两根布条,将手上的伤口缠着:
但跟我说这种话,你还不够格。
韩颂之弯下腰,用手轻轻拍了下林沐的脸,语气带着讽刺的笑意:
你知道你手里多少资源是我看在池矜月的面子上给你的么?
顿了顿,他笑着补了句:放心,我会封杀你。啧,这脸长得不错,顶流么,可惜是昔日的了。
池矜月刚从电梯下去就碰见了捧着花的宁臣,他不停地垂眸瞥着手上的腕表,似乎在等人。
花束很漂亮,玫瑰花瓣饱满,颜色漂亮耀眼,上面似乎还有些晶莹剔透的露珠,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刚好计程车还没来,池矜月走到宁臣身边,寒暄着问:你怎么在这?你也和梨梨在这里吃饭啊。
宁臣又瞥了眼腕表,快九点半了。
但他和韩颂之约的是九点,猛然间,他想起刚才在门口见到的戴着口罩的熟悉的人影。他猛地攥住池矜月的手:
韩颂之呢?
他的动作太大,丝绒盒子顺着花束滚下来落在地上。
这是什么?池矜月弯腰捡起盒子,她笑着调侃道:你这是要求婚......
可下一秒,她就想起来,宁臣已经和梨枝求过婚了。
所以,这是给她的。
我好像,宁臣犹豫着开口:刚才看见林沐了。
池矜月下意识摇摇头,束着黑色长卷发的丝带落下,她笑着说:不可能,你在跟我开玩笑么,他还在A市拍戏......
但看着宁臣严肃的神色,她意识到这不是玩笑。
所以刚才电话里,韩颂之才会说话那么奇怪。
慌张止不住地从心头冒出来,池矜月额头沁出一层薄汗,她拿过宁臣手里的戒指,就飞快地朝电梯那里跑。
因为太着急高跟鞋又太高,她脚崴了下,锥心的疼痛从脚踝蔓延到四肢百骸,可她来不及顾及,指尖按上电梯按钮。
她不停地打着韩颂之的电话,可没有人接听。
叮。
金色的电梯门开。
穿着白色衬衫的男人从电梯里走出来,他斜斜瞥了眼神色慌张的池矜月,就径直走向宁臣。
刚刚用布条随意缠绕的伤口崩裂开,布条染上猩红的血,异常刺眼。
池矜月怔了怔,眼底有些暗淡。
她伸手扯住韩颂之的袖子:你怎么受伤了,我替你包扎......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韩颂之打断,他转头看她,将池矜月的指尖从他的袖子上扯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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