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矜月,韩颂之从宁愿那儿收回视线,他声音轻又淡,似乎完全不惧怕即将到来的:
就像是你从咨询师那儿看到的,我从来没喜欢过你。也没想过娶你,这一切都是报复,报复你怀着目的接近我。
池矜月拼命摇着头,她觉得韩颂之疯了,她也快疯了。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她根本就不该回湾洱,如果她没回湾洱,他们就都还能活着。
泪珠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有些看不清韩颂之。
空气太过安静,宁愿将池矜月嘴里的布扯开。
算是一种怜悯,她当初连林沐最后一句话都没有听见,赶过来迎接着她的只有一具冰凉的尸体。
池矜月眼泪落得太多,声音都沙哑:韩颂之,你要是这样做,我这辈子下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凭什么有人,要苦一辈子。她想要韩颂之活着,比任何人都活得更好。
听见这话,韩颂之垂眸。细碎的黑发被汗濡湿黏在额头,他不敢看池矜月的眼睛,怕她看清他通红的眼眶。
小月亮,你走的那天我许过愿,他声音又轻又淡:希望你这辈子下辈子都不会再遇到像我这样的人。
这算不算另一种如愿以偿了呢。
说完,韩颂之瞥了眼宁愿:记得履行你的承诺。
紧接着,他垂眸瞥了眼地上那把匕首。匕首很锋利,刀锋处染了点鲜血。
下一秒,他丝毫没有犹豫,将那把匕首插进胸膛,是心脏的位置。大片大片的鲜血涌出来染红了体恤,妖艳得令人心悸。
他彻底低头,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像后仰。
陷入一片寂静,死一样的寂静。
人太痛苦的时候是流不出眼泪的,池矜月看见倒在血泊里的韩颂之,整个人都怔住了,喉咙里传出痛苦的呜咽。
宁愿很开心,或者与其说开心,不如说是解脱。
风铃再度响起,是盛誉带着一批警察。
看着血泊,盛誉眸中闪过几丝痛苦,几个警察将宁愿围住,宁愿将双手合着伸直放在胸前。
任由银白色的手铐圈住手腕。
盛誉替池矜月解开绳子。池矜月想向前跑,可身上却一点力气都没有,她跌跌撞撞地爬到韩颂之身边,眼泪开始大滴大滴地掉落。
为什么啊,这是为什么啊??
看见躺在血泊里的匕首,池矜月眸中闪出几分疯狂,她一把夺过匕首,站起身就往宁愿身上刺。
可她力气实在太小,盛誉握住她的手腕,稍一用力,匕首就掉落。
砸落在地面上,撞出清脆的声音。
池矜月,你冷静一点,盛誉厉声道:你是想变成下一个宁愿么?
冷静,她怎么冷静?
池矜月低着头,身形都僵硬。僵持之际,身后传来一道极其微弱的声音。
池矜月愣了一瞬,随即转身。身后声音嘈杂,楼下似有救护车的声音,有警察的声音,有盛誉的声音。
可她却只能听见韩颂之的声音。
她跪在地上,可她不敢看他,一看他她就要流眼泪。
韩颂之艰难地拥住池矜月,鼻尖是浓重的血腥味。
池矜月在流泪,下一秒,带着微弱温度的手心覆上了她的眉眼,微凉的眼泪落在温热的掌心里。
别哭了,我会心疼。
池矜月的世界里陷入片刻黑暗。
直到他的手无力垂下,她垂眸,看见蓝色体恤上被鲜血染红的A家标志。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她有些喘不过气。
或许她会在旁人的生命里占据很重要的角色,可韩颂之的世界一片荒芜有她也只有她。
人人都说爱她,可只有韩颂之真的那样爱她。
第35章
韩颂之是在一礼拜后醒来的。那天阴雨绵绵,小雨淅淅沥沥地拍打着窗户,池矜月就立在落地窗前看着雨。
模样有些失神。
那天将韩颂之送到医院时,天黑漆漆的。手术室的灯一直亮着,她就在冰凉的椅子上坐着,坐到天边泛起一道白。
手术室灯暗,她看着穿着手术服的医生,觉得浑身无力。
她强行撑着自己走到医生面前,张了张嘴,声音极轻带着颤抖:他会死么?
医生瞥了她一眼,说不会。
她松了口气,在病房里陪了韩颂之一周。
盛誉来找过她很多次想要她说服韩颂之签调解书,一次比一次憔悴。其实池矜月也听说了,宁愿认了罪,那些属于她的不属于她的罪她都认了。
直到最后一次,盛誉跪在她面前,说,如果我把那一刀还给韩颂之,能不能签。
池矜月看着眼眶通红的盛誉,叹了口气:就算他签了,你告诉我,那开拳场地下酒吧的罪又该怎么算?
这些罪责本不属于宁愿,可她全都认了。因为判十年判无期对她来说都无所谓。
盛誉没再多说些什么,转身离开了病房。
窗外雨打着花瓣,亲眼看着花瓣一片片凋落,池矜月不忍地拉上窗帘,回头转身,却对上一道视线。
他含着笑看向她,清清淡淡的却晕着情意。
池矜月呆滞了一瞬。其实她在脑袋里计划了好多话准备等韩颂之醒来和他说,可真到他醒了,却是半句也说不出来。
挣扎了好久,只说了句:你醒了。
是啊,我醒了,韩颂之笑了声,向她伸手:小月亮,过来陪我坐会儿。
池矜月愣愣地走过去,拉了把椅子坐在韩颂之身边。过了许久,情绪才后知后觉地全数涌出:韩颂之,你如果真的醒不过来了......
她努力地想要绷着,可一想到这种可能性,泪珠还是会掉落。
韩颂之无奈地笑了声,指尖落在池矜月头顶。
他抚着那微卷的长发,语气温和:我怎么舍得呢。还没有看见小月亮穿婚纱的样子呢,怎么样,婚纱喜欢么?
池矜月赌气:不喜欢。
韩颂之也没恼:那就换一条。反正结婚是你答应的事情,不可以反悔。
......池矜月揉了揉韩颂之的头发,看着整洁垂落的黑发被她揉乱莫名有些开心:
我不会反悔的。
她心甘情愿困在韩颂之用爱编织的笼中。
嗯。韩颂之垂眸,漂亮的桃花眼里晕染出几分笑意。
池矜月就坐在他床边,窗外的雨停了,有一抹光落在她身上,一切都像是梦境。甚至害怕他早就死在了失去池矜月的那个冬日夜晚,这一切都只不过是老天怜悯他而赐下的美梦。
如果真的如此,他希望这辈子都不会醒来。
池矜月。他轻声道。
嗯?池矜月侧头看他,有些不解。
我有点困,但不敢闭眼。我怕再睁眼你就会消失。
池矜月弯了弯唇角,俯身将唇印在他的唇上。他的唇毫无血色微微冰凉,很快,韩颂之反客为主,将手落在池矜月脑后,反复加重这个吻。
直到池矜月快喘不过气了,才勉强结束。
真实么,阿颂,池矜月握住韩颂之的手:这不是梦,我会陪在你身边,直到永远,这是我的承诺。
韩颂之实在是太累了,很快便陷入梦境。
傍晚的时候,池矜月离开病房。
今天樱桃就走了,池矜月想去送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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