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贵妃(上)
韦贵妃近日偶感风寒,精神不佳。
韦襄得知之后,忙亲自入宫探望。
到了殿内,只见韦贵妃半倚在榻上,脸上虽然敷了脂粉,仍不掩眉眼间的憔悴。
韦襄将自己带来的食盒交给宫人,道:贵妃上次说,想念家中的鱼羹,那味道宫中做不出来。臣一直记着,今日特地吩咐老黄早早做好了,带进来,给贵妃尝尝鲜。
韦贵妃看了一眼那食盒,淡淡应一声。
宫人将食盒里的鱼羹端出来,还是温热的,忙呈到韦贵妃面前。
韦贵妃坐起来,拿起勺子吃了两口,却又放下来,兴致缺缺。
她把碗交给宫人,重新倚靠在隐囊上,长长叹了口气。
旁边宫人是懂得眼色的,纷纷退下。
韦襄见得这般场面,明白韦贵妃有话要说,待得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忙问:妹妹,可是有心事?
在这宫中待着,哪日没有心事,重些轻些罢了。韦贵妃眉头轻蹙,偏偏我这身体又总是病一阵好一阵,当真教人烦闷。
韦襄知道韦贵妃脾性,平日里在宫中处处小心,就怕被皇后那边寻了错处,即便有了不快,也只好对着他这个兄长来发泄。
他笑了笑,安慰道:不过是风寒罢了,谁每年不得个一两回。妹妹切莫伤神,好好养病才是。
怎会不伤神。韦贵妃看他一眼,我听说,扬州巡察使让王承业得了去,是么?
提到此事,韦襄的脸色僵了僵。
对于巡察使的差使,韦襄一向眼红得很。不久前那淮南道巡察使的位子,他盯了许久,眼看要到手了,皇帝却给了别人。这一次这扬州巡察使虽然是临时设的,但也是个肥缺,韦襄想着总该轮到自己了,不料,最终还是别人的。
并且那最终得了的人,还是他的死对头崇宁侯王承业。
妹妹都知道了。他干笑一声。
朝中都传开了,我岂会不知道。韦贵妃轻哼一声,拉下脸看着他,兄长性情就是太过软糯了些,圣上说过会照顾兄长,兄长便该去要,怎会让王承业占了先。
自是皇后那边出了大力。韦襄道,妹妹有所不知,这位子,圣上原本是要给严祺的。可不知皇后使了什么手段,让圣上改了主意。我看严祺也是十分意外,今日离开官署的时候,脸色难看得很。
韦贵妃想了想,觉得有理。王承业是个庸才,贪财好色,不堪大用。严祺虽然也不怎么样,但本事是有些的,二者相较,皇帝确实会倚重严祺多一些。要让皇帝突然改变主意,不是皇后出面,又能是谁?
我今日来看妹妹,其实也是为了圣上。韦襄道,我听说,圣上已经半个月不曾到妹妹这里来了?
说到此事,韦贵妃的目光黯淡了几分。
何止。她说,这一个月,圣上只来了三回,每回都是用了膳便离开了,连留宿都不曾。
韦襄沉吟,道:圣上近来可有新宠?
这倒不曾有。韦贵妃道,圣上也不曾多去皇后那里,这个月来,他总宿在勤政殿,就算宿在了太极宫,也不曾召过去嫔妃侍寝。
韦襄听得这话,放下心来,道:既如此,妹妹便不必担心。圣上近来忧心国事,勤于政务,我等都是知晓的。昨日,圣上不是还亲自过问了赵王的课业,还在宫学里将赵王褒奖了一番。圣上疼爱赵王,乃有目共睹。
提到赵王,韦贵妃的神色好看了许多。
在韦贵妃剩下的子女之中,赵王琛年纪最长,比太子只小了几个月。论天资,赵王琛比太子出色,三岁识字,五岁就可流利背诵诗赋,深得皇帝喜欢。在朝臣们眼中,如果有朝一日,皇帝不满太子,将他废黜,那么会顶替上来的,非赵王琛莫属。
兄长不在宫中,不会明白。有的事,就算我不在乎,别人可都盯着。圣上三日不来,风言风语便要传开了。这贵妃的名头听着响亮,却谁人知道其中辛苦。她又叹口气,抱怨道,圣上近来也不知琢磨什么,对皇子教习甚是严厉。阿琛早出晚归,看着都瘦了。
还能琢磨什么,自是因为长沙王。韦襄道,长沙王来京城这一趟,出尽了风头。那王世子,人人都说他是什么谪仙,圣上岂能高兴。不仅赵王,就连太子他也抓得十分紧,我好几次到勤政殿去面
圣议事,太子都在圣上跟前。
说着,他看到韦贵妃又露出不悦之色,忙道:他毕竟是太子。妹妹耐心些,待赵王当了太子,陪着圣上理政的,便是赵王了。
韦贵妃看着他:兄长不是还打着让女儿做太子妃的主意?上次,我听说兄长去皇后面前说亲,还以为兄长是要抱着王家的太子不放了。
韦襄轻蔑地笑一声:王家是什么人,我岂会真看上他们家的太子。我提亲,不过是做做样子,顺便给严祺添添堵罢了。妹妹不知严祺多么嚣张,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太子妃和将来的皇后是他们家的一样。我是想让他知道,何谓人上有人。再说了,我是想让自家女儿当太子妃。只要赵王当上了太子,那便是亲上加亲,岂非正好。
韦贵妃终于被他哄得神色宽慰,嗔他一眼:兄长又来画饼,废立可不是三言两语的事。圣上又不是昏君,岂会乖乖如你我所愿。
韦襄却道:正因为圣上并非昏君,此事才有门路。眼前,便有一个机会。
韦贵妃讶然:怎讲?
王承业去做那扬州巡察使,妹妹以为,他是真的干活去的么?韦襄意味深长,扬州那等膏腴之地,什么没有?再说了,他此番督查的可是赈灾钱款,扬州的那些大小官吏,谁的手上全然清白,朝廷来个巡察使,难道会不好好孝敬?妹妹等着看好了,他若不栽个大跟
头,我这韦字倒过来写。
第九十四章 贵妃(下)
王承业当上了扬州巡察使的事,最高兴的,当然是王承业自己。
圣旨下来之后,他又惊又喜,在皇帝面前领了旨,听皇帝叮嘱了去扬州的事务之后,随即就去见皇后。
不料,内侍说,皇后到宫学督促太子课业去了。他只得在宫门候着,临近黄昏,才终于得以召见。
皇后显然也颇是高兴,满面春风。
我在宫学里听内侍禀报,说圣上让你去做了扬州巡察使?她见到王承业便迫不及待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原本定的不是严祺么?
听得这话,王承业露出讶色,道:弟也不知。听得宣旨之时,弟几乎以为听错了。还想着这定然是姊姊在圣前替我美言,入宫来向姊姊谢恩。
皇后看着他,诧异不已。
不是姊姊,那是何人?王承业干笑一声,道,莫不是圣上突然赏识了我?
皇后若有所思,不由地看向一旁侍奉的徐氏:依你所见,此事是何缘由?
徐氏从宫人手中接过茶盘,神色平静地奉到皇后面前,道:朝廷之事,妾怎敢胡乱猜测。既然是圣上决定的,想来便是圣上对君侯赏识,临时起意,将此职交给了君侯。中宫若是有疑惑,待得见到圣上,询问一番,自是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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