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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青拿天鹅(129)(2 / 2)

李霁问道:何故?

严祺于是将从前宋廷机与韦襄勾结构陷,以至于严祺最终丢了官职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李霁听着,明白过来。

当年严祺获罪丢官,漪如落选太子妃,李霁便是远在广州也有所耳闻。他虽然与漪如时常通信,但在信里,漪如对这些事绝口不提。原来,底下还藏着这样的缘由。

李霁沉吟,道:如此说来,君侯与此人再无往来了。

正是。严祺道,我劝世子也莫去赴宴,这宋廷机并非善类,乃蛇蝎小人,与他来往,易为其所累。

李霁颔首,却道:蛇蝎亦有蛇蝎的用处。若我请君侯随我一道赴宴,君侯可愿意?

严祺一愣。

夜色降下,云香楼里,灯盏明亮,亮如白昼。

这些日子,京兆尹陈恺的心情,就像那碾在郊野小道上的马车一样,颠簸不定。

起初,他为了保住官职,亲自领兵从京城里追出来。在发现长沙王世子的行踪之后,他怀疑这王世子要与同党做什么大事,一度有了立功的期盼。可等他风尘仆仆追到南阳,竟发现这王世子是来找岳父严祺的。结果,他堂堂京兆尹,竟是千里送关爱,生生被人当了个打下手的。

想到自己在那学塾里听了一堆鸡毛蒜皮官司,抓人放人折腾了一日,像个小县官一样,他就觉得窝囊不已。偏偏他还要装作一切如常,乐意之至,且与长沙王世子无干。最终,他为了防止长沙王世子再弄出什么花样来,还须得亲自领兵跟他一起回京,像个护卫一样。

当真是憋屈。

幸好,他遇到了好友宋廷机。

宋廷机出身世家,这些年,平步青云,与陈恺亦是交好。

得知了陈恺这些日子的遭遇,宋廷机笑了笑,道:陈兄着实不必郁闷,以在下之见,此番,陈兄也不算一无所获。

陈恺看着宋廷机,道:怎讲?

陈兄方才说,长沙王世子去南阳,是为了探望高陵侯?

正是。

那便是了。宋廷机道,据在下所知,长沙王世子和严女君从前是义兄妹,一直有些来往。陈兄可记得,前番骊山春狩,长沙王世子曾经遇险?

陈恺道:自是记得。那次,太子也遇到了刺客,闹得不小。

那时,长沙王世子和严女君还未定亲,可他出手就给高陵侯送去了五匹西域良驹。宋廷机道,且春狩当日,长沙王世子和严女君可是一直待在一起的。

陈恺道:世子阔绰,那时他与严女君是义兄妹,在一起当也无妨?

宋廷机笑而摇头:陈兄不若再想深些。长沙王世子可是宗室,论正经亲戚,京城里多的是。陈兄这些日子一直在监视长沙王世子,可曾见他对哪家这般体贴?再有,他如今还没有与严女君成婚,无甚大事,却巴巴地跑到南阳去探望高陵侯父女。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高陵侯府跟长沙王府的关系确实不一般。

说罢,他看着陈恺:日后,陈兄若觉得这长沙王世子不好对付,不若派些人手,在高陵侯府下功夫?高陵侯可是王世子的岳丈,只怕跟长王党也关联不少。长王党在朝中猖獗,近来,不少号称清流的人也日益有了支持长沙王的迹象。圣上对此忌讳,总有一日是要将他们都收拾了的。陈兄只要好好准备,搜集罪证,不怕到时用不上。

陈恺了然,笑道:听君一席话,茅塞顿开,宋老弟果然看得明白。

宋廷机微笑:不过当下,圣上仍对长沙王以礼相待,陈兄切不可与高陵侯和王世子翻了脸。在下别的或许帮不到,不过与高陵侯还算有些交情。陈兄若想从高陵侯身上打开口子,在下却可帮上一帮。

陈恺眉间一动,道:若能如此,自是大好。只是这高陵侯跟从前不一样了,只怕防备得紧。

宋廷机颇是自信,道:陈兄放心,我与他少年相识,他心中想什么,我最是清楚。将来陈兄立下大功,拜相封侯,还盼莫忘了在下才是。

陈恺笑道:那是自然!

正说话间,仆人通报,说高陵侯和长沙王世子到了。

二人连忙起身,迎将出去。

文吉,王世子,怎这时才来?陈恺堆起笑容,拱手招呼道,我可是饿了,先来一步尝了尝菜色,着实对不住了。

严祺也露出笑容,道:都不是生人,何必客气。

宋廷机到驿馆中拜访邀请之时,已经与李霁见过面。他向严祺和李霁见过礼,道:在下亦初来商州,不识风土,只听闻这云香楼酒菜上乘,值得品尝一二。今日蒙文吉和王世子不弃,亲来赴宴,在下诚惶诚恐,若有不合胃口之处,还望海涵。

严祺看着他,也笑了笑:牧之这话便见外了。我的胃口,你是知道的,有好酒便是,什么菜吃不下。

宋廷机也笑:文吉就是爽快。

说罢,他看向李霁,拱手道:王世子请。

李霁看着他,微微颔首:宋御史请。

第三百一十八章 云香楼(下)

宴上,宋廷机甚是热情。

乐伎捧着丝竹琴笙奏乐,酒菜在每个人的案上摆得满满当当,宋廷机亲自为严祺等人倒酒,谈笑风生。

他一向善于攀谈,向李霁问起前番征战之事,话里话外,极尽溢美之词,却毫无生硬的吹捧,让人感到如沐春风。

那战报传回之时,朝野皆轰动。宋廷机对李霁道,我等纵然身在朝中,闻得世子和严公子的策反了羌部,亦是惊喜。只不知,世子当初是如何到了羌部去?

李霁看了看严祺。

严祺手里拿着酒杯,微笑道:宋御史乃我故交,长霆可与他畅谈,不必避讳。

李霁应下,于是与宋廷机侃侃而谈。

宋廷机倾听着,眼睛却不时地瞥向严祺。

虽然心中早有预料,但他仍感到诧异。传言之中,这长沙王世子颇是清高,不苟言笑,且不假辞色。可如今看来,他却并非是个难相处的人。

当然,宋廷机知道,这与严祺有关系。不想长沙王世子这等人物,在严祺面前,果真似女婿在岳丈面前一样的顺从。

宋廷机又与陈恺相视一眼,脸上的笑意愈深。

众人谈论着战事,陈恺又提起了严楷,向严祺贺喜,与宋廷机一道轮番向严祺和李霁敬酒。

李霁的酒量不错,并不见什么异样。

严祺却不一样。他似乎聊得颇是开心,来者不拒,一杯接一杯下肚。

没多久,他脸上已经泛起了酡红,说话变得迷糊起来。

宋廷机说了一桩朝中的趣事,严祺哈哈大笑起来。他拉着宋廷机,非要人取羯鼓来,说要像从前聚宴那样,自己击鼓,听宋廷机吹筚篥。

文吉着实是醉了。宋廷机无奈道,这酒劲头大,是我疏忽。

严祺却嚷着没醉,还让人再拿酒来,说要跟宋廷机不醉不归。

宋廷机只得扶着他,让云香楼的管事取醒酒汤来,再备一处茶室,带严祺去歇息。

李霁见状,正要起身,宋廷机道:世子不必劳动。高陵侯的酒性,在下清楚。他醉酒之后喜欢胡闹,必是要到清净之处稍作歇息,醒一醒酒,过了劲头也就好了。

陈恺也劝道:宋御史和高陵侯是挚友,世子由他们去便是。

李霁颔首:有劳宋御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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