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别说他那副银丝细边的眼镜,已经彻底变脏,看不太清。
顾淮南尝试过强闯出火焰,但不行,室温很高,他打湿的西服外套也快被烈火烤干。
他嗓子干哑,一股一股冒起铁锈般的腥味,呼吸更是不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烈火渐渐烧穿客卧那扇门,火舌直往里钻,室温逐步攀升。
顾淮南无法遏制地吸入有毒气体,尽管很微量,依然导致他头晕眼花,越来越力不从心。
顾淮南不想交代在这儿,咬牙强撑,竭力吸取新鲜空气。
随着呼吸次数增加,他扒在防盗网的手一点点失力,不受控制地向后倒,突然,他被什么支撑住。
缓了一秒,顾淮南转头看。
是薄郁。
竟然是薄郁。
薄郁披着很厚很湿的棉毯,冷白脸颊满是流淌水珠,衣服裤腿沾染了不少黑灰,瞧着非常狼狈。
他那双眼眸格外镇定,有种不符年龄的沉稳。
顾淮南顿时清醒:这么危险,你进来干什么?
薄郁没说话,一把用湿毛巾捂住他的嘴,堵住他后话,又指了指客厅方向,意思很明显。
他们得从那边出去。
顾淮南咬咬牙,点头同意。
薄郁将棉毯递给他,顾淮南用来裹住两人,和薄郁对视一眼,直接冲出挡在客卧门口的火堆。
这时,消防车也到达现场。
围观人群纷纷给消防员们让路,一排排消防员立刻开始营救。
他们训练有素,行动迅速。
而这边。
顾淮南和薄郁到客厅,眼见着距离大门就三四步的路,路过玄关,那燃烧着的储物柜突然折断倒下来。
他根本来不及思考什么,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反应,猛力把薄郁推出大门,自己瞬间被滚烫的木块压住,不重,温度却奇高。
薄郁趔趄跪倒,迅速回头。
顾淮南完全被那烧红的木块压住,一动不动,不知道情况如何。
薄郁料定的预想里,没有顾淮南推开他替他受伤这一项。
哪怕知道顾淮南不是真的顾淮南,他也没放松警惕,人心自私,谁知道顾淮南接近他有什么目的。
可现在,这个人拿命护他。
这次火灾是对假顾淮南的试探。
第一时间他就发现起火,并在极短时间内酝酿计划,借机测试。
看着顾淮南不要命地冲进火场救他,他冷眼旁观,顾淮南通过试探,那他往后不会再起杀心。
如果没通过
无论真假,顾淮南将在此永眠。
他预想过顾淮南的所有反应,唯独没预想过他会用生命保护自己。
薄郁愣然立在原地。
消防员极快越过他进去玄关,人手拿着专业灭火工具,边灭火边想办法抬起烧烫的木板,救人。
薄郁下意识抬腿,被邻居一把拉到旁边,别去,很危险。
他身材瘦小,拽住他的邻居又高壮,一时半会儿挣脱不开。
薄郁目光直直望向玄关,不多时,消防员将昏迷的顾淮南抱出来,垂落的手臂烫出了水泡。
薄郁抿直嘴唇,第一次对自己算计的事产生悔意。
*
顾淮南醒来时,人已经躺在医院病房里,整个脑袋剧痛无比,像被闷棍重击过一样。
他微微转了转干涩的眼珠,旁边趴着的人立刻察觉他动静,惊喜道:顾总你醒了啊!
顾淮南目光聚焦,是你啊小唐。
话一出口,他才惊觉自己嗓现在子哑得多可怕,非常低沉沙哑,跟拉电锯似的难听。
小唐点了点头,忙支起身,去按病床头的呼叫铃。
不多时,医生快步进来。
顾淮南被医生护士架着做基础检查,医生又掰开他眼睛,他脑袋晕着,也没有多做反抗。
等医生离开,顾淮南左右看看:薄郁呢?他没事吧?
小唐说:他没事。
他又小声嘀咕,有事的是你。
听到薄郁没事,顾淮南心下一松。
好歹是保住男主,四舍五入也是保住自己小命,不亏。
嘶,就是全身疼。
事后顾淮南得知自己后背和胳膊均被烫伤,需要住院治疗。
这简直把小唐给愁死,现在公司事情一大堆,项目也出问题,老板又住院,他都快忙死了。
顾淮南快高兴死,他终于能放个假,穿书过来就抱着金融书籍啃,不啃还不行,高考都没这么拼过。
他心安理得的住院。
小唐不能在医院久留,公司有非常多事情要处理,他很快离开。
小唐前脚走,薄郁后脚进病房。
他手里拎了个不锈钢保温杯,背着双肩书包,表情冷淡,落在顾淮南眼里就显得特别温顺。
薄郁高兴道:顾叔叔你醒了。
顾淮南点点头,时刻注意保持人设,平静地嗯了声。
薄郁在床头柜放下保温杯,为他倒了杯水,顾淮南端着温水慢慢抿,他嗓子疼得厉害,只能一点一点喝。
薄郁忽地问:顾叔叔,你那时候为什么推开我?
顾淮南说:为什么这么问?
你如果没有推开我,也不会被那块木板烫伤。
顾淮南趁机摸摸他脑袋,别纠结原因,至少现在我们两个都没事,这不就好了。
薄郁抿抿唇:可是
派大星怎么样,它没事吧?顾淮南转移话题。
薄郁说:它很安全,唐助理把它安置在宠物医院里。
顾淮南放心点头,那就好。
顾淮南看看床头柜的保温桶问:这里面是什么?
小米粥。
顾淮南问:你做的?
薄郁嗯了声,打开保温桶盛了一小碗。
顾淮南刚要伸手拿餐勺,自己吃,却被薄郁避开。
薄郁说:顾叔叔,我帮你吧。
顾淮南嘴角抽了下,不用了。
薄郁没有坚持,把餐勺递给顾淮南,后者端着小碗喝粥,而他则乖乖巧巧在旁边写作业。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顾淮南隐约发觉薄郁似乎变了,具体什么地方变化,他好像又说不上来。
正如他感觉一样。
薄郁确实对顾淮南的态度有所转圜,他承认这个假顾淮南与上辈子的顾淮南不同。
假顾淮南待他真诚,不虚伪,比以往任何人待他都好,真的以一位长辈的身份在关心他引导他。
跟他渴望的父亲形象有重叠。
他分得清谁对他真心实意。
顾淮南哪知道男主心理活动,更不知道自己莫名多了个儿子。
他表面装得若无其事,实际人后疼得龇牙咧嘴,夜深人静时,肩背和手臂的烫伤就开始火辣辣的疼。
无比折磨人。
每当这时,在医院陪床的男主站出来问:顾叔叔,你疼么?
顾淮南疼红眼:不疼。
薄郁:
薄郁没见过嘴这么硬的人。
问好几次,顾淮南口径不带改的,他干脆不再问他,转而在顾淮南饮食上钻研。
顾淮南硬生生熬了半个月,得以缓过来一些,这不是最难受的,结痂发痒才是最让他头疼的。
夜里直接痒得睡不着,又不敢用手去挠,更别说蹭。
顾淮南辗转反侧好几个夜晚,薄郁提议道:顾叔叔,要不要让我试试,我很轻地帮你挠。
顾淮南痒得受不了,闻言有些心动,犹豫两秒,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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