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态。胡宴小声嘀咕,这次有人陪你考没?那个翟文星呢?
没人啦。云从风语气有些骄傲,又落回去,考场上就我一个人,先生都懒得盯着我,就折了纸人儿看着我,自己趴桌上睡觉,哈哈!
他这一番话引得客堂无数人为之侧目,胡宴拍了一下他:今天读书么?
不读了,我想睡会儿再读。
胡宴啧了声:行吧,你回去歇着吧。
云从风在客栈待了几天,优哉游哉做了账,成绩下来,他又升上去了。这次他再看课本,只剩下一半看懂的,决定安下心来学。
白玖听说他的事迹,专程跑过来找他喝酒:恭喜恭喜,现在你是书院第一名人了。
怎么?升学序升的太快了?
有这个原因,还因为有人说你可能要当上院主弟子,马上要跟我做同学啦!
院主弟子。云从风磕着瓜子,有些意外,不过传出这样的说法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话说回来,归海书院的院主是谁啊?
白玖哎了声:亏你还是书院弟子呢,怎么连院主是谁都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啊。云从风委屈,又没人告诉他过。
得。院主,我师傅,司永望,鼎鼎有名的大学问家,而且还是造诣深厚的紫薇术士。副院主辛识睿,归海书院创办人的后代。书院地位最高的就这两个,知道了吧?
紫薇术士。云从风磕着瓜子,他记得山人也是紫薇术士,不知两人在紫薇一道上究竟谁更强一些。
我告诉你,要是我师傅真找你聊天了,不管他问什么,都要如实回答。师傅收弟子是个玄学问题,当初跟我一块儿得到机会的人,成绩都比我好多了,但是师傅唯独收下我一个,其他的刷下来了。
他当初问了你什么?
白玖回忆:嗯刚开始都是一些很普通的问题,比如你为什么要进书院啊,你以后想干啥之类的。后来就是问一些学术道法上的问题了,我都是乱答的,不知道师傅为什么会收我。想想就郁闷。
云从风磕完了瓜子,开始剥花生:院主有几个关门弟子?
好几个呢,年岁大的要么上朝做官,要么在别的地方卖书卖画,日子过得挺滋润的。就师傅生辰的时候过来一次。
唔云从风又陷入沉思。
事实证明有的流言不是空穴来风,云从风在三学序学了没几天,有书侍找到他,说院主请他来归海阁一趟。
归海阁就是一栋小楼,楼面红漆剥落,窗户纸都是破破烂烂的,里面黑洞洞的,凄凉又寒酸。
院主住的地方,怎么也不修一修?云从风有些奇怪。
他走到门前,习惯性地敲了敲门,那扇门猛地吱呀一声,咣当倒下,吓了他一跳。
是云从风来了?里屋传来的声音很懒散,带点起床气,进来吧。
云从风小心翼翼地循着声源走去,里屋乱糟糟地堆着一地的书,几乎无处落脚。院主司永望坐在乱书堆里跟缠在头发里的水晶镜镜链子较劲:你来得正好,快帮我把这个破链子摘了。
云从风抬起一只脚,这地上的书似乎都是价值不菲的古籍,他扒拉下地上的书,准备自己开拓出一条路出来。司永望粗声粗气地喊:别管地上的!直接走过来!
云从风只好踩着书走过去,心情有点微妙。
司永望并不是他想的那样花白胡子一大把的那种智慧老头儿,他顶多容貌上有些邋遢,面容看上去竟然还很年轻。按理来说在紫薇一道深有研究的人比常人更容易衰老,甚至早死,放在司永望身上却不大合适了。
水晶镜的链子是纯金的,不知为何链子变了形,绞住了一小簇头发,拉拉扯扯疼得司永望直骂娘。
好不容易链子取下来了,司永望把链子拽下来一扔,问他:今年几岁了?
虚岁二十。
哪里来的?
不知道。他是师兄下山捡来的,说不知道也不算错。
进书院之前,在哪里读的书?
云从风不太愿意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他说:我觉得院主早应该猜到我从哪里来了。
司永望笑了一下:怎么,那里不好?
是不太好。
你下山来做什么?
我想当丞相。
嚯!司永望好像第一次听到这种回答,这么直接?想当丞相?
云从风没接下去。
司永望也沉默下来,从身后抽出一支旱烟管,往烟锅里填烟叶,压合适了吹燃,吧唧两口,还有吗?
暂时没有。
你那妖族娘子他咳嗽了下,以后你真的打算跟他成亲?
云从风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这点小事依他的功力可能早就推算出来了。他答道:一时托辞罢了。
司永望似乎是冷笑了下,不置可否:你当上丞相之后呢?拯救万民吗?
云从风斟酌了许久回道:做一个丞相该做的事。
司永望摇了摇头:你回去吧。
拒绝来得如此突然,云从风有些意外,不可避免的又有些失落,隐隐的难过。
他强压下纷繁复杂的情绪点头:那我走了。
他走出归海阁,司永望忽然又说:你要是真想当官的话,书院出来的高官不少,随便拜访哪个都能提携你一把。
云从风不知怎么的,酸气涌上眼眶:多谢院主。
出了归海阁,他有些茫然。
是哪句话说错了?是因为他想当丞相吗?不应该是,应该是后面那句:当上丞相之后呢?
当上丞相之后呢?
他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
那他为什么要当丞相?他漫无目的地走着,庭院深深,花木扶疏间坐落着小小圆桌椅,他坐下来胡思乱想。
他最初是为了为了证明自己吧?在抱璞山压抑得太久,也想证明自己不差吧?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能当上的人应该是世上顶尖的优秀人物了。
只是为了自己。他猛然间如醍醐灌顶,是因为这个吗?
似乎是想通了。他抓抓头,长叹了口气.
虽然想通了,到底意难平。
意难平。
在得知刘怜冬居然当上了院主弟子后,意难平的情绪强化到了极致,那口气始终堵在心口上下不下去。
尽管他竭力保持镇定,但是每每走在学堂的路上,似乎总能听到指指点点和窃窃私语。
他们都在笑他。
一个走文会直入书院,文试第一,连跳三次学序,事迹如此耀眼夺目的人,到头来还是比不上一个文试第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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