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全是楚卧云的猜测,如果猜得八九不离十,那他过来拉扯楚卧云的真实目的,是他怀里的楚沐阳。
只要出去数一数罐子,就会发现跑了一个。小家伙的存在,怎么可能瞒得过他。想通此节,楚卧云母性大发,像一头刚生下幼崽的母狮,抵抗掠食者的进击,硬生生崩出一股大力,把他的手打出去。
男人的手臂要来揪他的衣服,楚卧云后退,手背撞到桌上的酒壶,他想都不想,掀了盖子一口闷下去。
宋灵星投给他一个不解的眼神,再度上前,楚卧云指着他后退,斥他别过来。他走进一步,楚卧云就闷一大口,如此好几步,滚刀子一口一口下去,呛得狼狈不堪。
您又何苦来呢?宋灵星叹道,二人的距离拉到一臂之遥。
他比楚卧云高,楚卧云微微仰起头打量他一眼,脚后跟提到了椅子腿,迷迷醉醉地倒在椅子上,酒意很快上来,他耳垂绯红,一束温暖的灯光打在羽睫上。作为凡人,凭他的体质酒量是很差的,他知道这一点,酒精让心脏跳动更加有力,他微微仰着脑袋,嘴唇半张,隐约可见红潮。
宋灵星谨慎地眯起了眼睛。
冬藓、碧螺、穿心莲、败酱草,都是解热舒缓的上佳药材,配合槐花味苦性寒、清肝泻火,最后滴入少许忘情水,的确可以排遣腌臜欲念。楚卧云以破釜沉舟的勇气直面他,但你忽略了我百年清心淡漠,一朝返璞归真,道心崩坏后的俗念,是这酒可以挡得住的吗?
宋灵星怒火中烧:为了撩拨我,你竟做到这种地步?
楚卧云破口大骂:格老子的谁要撩拨你?!
宋灵星双眸中闪着紫红色的火焰。
怒得好,许多欲念一开始就是从愤怒开始的。
虽这么说,楚卧云还是打量他上下,希望看到那里有一丝丝的不同,可惜蓬松的衣襟下看不出什么。他闭上眼睛,这辈子遭遇的难堪事多了去了,却没这件事荒唐透顶。
那酒烈而不伤身,但照楚卧云的喝法,是个凡人这会儿该五迷三道,他又不加克制,扮演得刻意。一手牢牢揪着领口,一手把酒壶抱在怀里,实则是拖着快滑到腰际的小家伙以防掉下去。他倒在椅背上,双腿并拢,情难自抑地摩挲。
面前的男人已然兴奋得气息凌乱。
仗着这幅皮囊,楚卧云还挺有信心的,还得再加一把火,垂下眼皮,微微张口,循着本能,乖顺又诱人地念出两个字。
阿邪
甫一出口,两人双双定住。
不是这两个字!他脑子里想的明明不是这两个字。就算念个雅蠛蝶都比念情敌的名字好啊!
谢特!功亏一篑。宋灵星听想起他就烦,不是扫兴呢吗?
楚卧云讪讪地看他的脸,却被一双血色红眸中嫉妒的怒火吓了一大跳。刚才,男人脑子里最后一根弦,好像啪一下断掉了。
他发了狠,掐住楚卧云的脖子。
与此同时,爆炸似的冲击波将他推向墙壁,再重重落下。
宋灵星站起来,阴鸷的眼神快要把楚卧云洞穿。
楚卧云翻身而起,掏出一把折扇扇脑袋上的热气:想动我?只有一个办法,挥刀自宫吧你!
第138章 相残
宋灵星气得直发抖,抵在墙壁上的五指反复蜷缩又舒展。仿佛恨不得上去抽死这对狗男男,表情不可谓不生动。
楚卧云瞪着他,毫不退让。
最终,宋灵星什么都没说,撞门而出。
楚卧云等不及把小崽子从胸口掏出来,放到桌面上,查看了一下有没有憋死。
方才小崽子带着胎毛的小爪子在衣服里抓他的痒痒肉,弄得他如坐针毡,费尽浑身解数才没有笑场。这倒罢了,主要是真臭呀。
滂臭滂臭的,要是他再不变香起来,楚卧云也难保不嫌弃。
小崽子动了动皱巴巴的小脸,发出细微的哭腔,楚卧云松了口气。
这次是糊弄过去了,要是每天来这一遭,真是让人头大。
当晚,楚卧云没睡好觉。婴儿作息不规律,时不时饿了哭了闹了,半夜屎尿弄了半张床,他还得收拾。这些都不打紧,只要楚沐阳别哭得太大声,引起外头注意就好。
天快亮了他才睡过去一会儿。不久,外头闹哄哄的,脚步声繁杂,楚卧云警觉地弹起来,把酣睡中的楚沐阳塞进袖子里。
五六名相貌清爽的侍从进入,请楚公子即刻收拾细软,准备随大部队开拔。
他问去哪儿?没人回答他。
楚卧云想了想,一来,自己给龙邪送了信,龙邪会放下手头一切事务追来,很可能已经抵达了南疆。二来,宋灵星集齐了全部秘宝,可以开始下一步行动了。当即离开狐王的宫殿,才是明智之举。
楚卧云没什么好收拾的,本来就没准备什么,只塞了一袋子适合婴幼儿吃的食品,撕了许多崭新的衣物给他当尿布。侍从把他眼睛的眼睛蒙上,他被领着走过弯曲的回廊,温顺地配合,此刻的他比凡人还不如,随便来个狐族的小喽啰就能把他打趴下,逃走更是异想天开。
蒙着黑布的眼前一亮,又一暗,他好像又被押送进一个狭窄的房间。
听到下人出去的动静,确认身边空无一人,才敢解开黑布带,发现所处是一辆宽敞的马车厢。如果说是房间还算小的,如果是一节车厢,那就算宽敞豪华了。
楚卧云看窗外,前头有二三十节类似的车厢,装饰奢靡,金雕玉砌,首尾相连着,两边挂鲜艳的旌旗幡子,魔族队伍里骚动不止,整装待发。
最前面拉车的不是马,而是十几只威风凛凛的穷奇兽。
苍牯族卫士在两边护卫,天上还有玄鸟盘旋巡逻。
狐王这是要举家迁徙的阵仗。
楚卧云所在的车厢正好在最后一节。他看得不甚清楚,一伙伙大人物进了马车,很快传来一声高亢的鼓声,怀里睡着的小崽子被惊动,嚎出嘹亮的哭声。
浓重的不安萦绕心间。
马车动了起来,恐怖的加速度让人心惊肉跳,很快又行驶得安安稳稳。楚卧云还在纳闷为什么不飞行或者坐飞行法器去,原来是高铁技术已经远超飞行技术。窗外景色搜搜后退,坐在里面一点都感受不到颠簸。
小崽子又醒了,闹腾腾地要吃奶,跟人族小孩睡觉似的,睡一阵,醒一阵,没个固定规律。楚卧云给他喂了点儿羊乳,昨日跟侍从说了,今日真给送来了,有求必应是真的。楚卧云自己喝了些,确认没问题才敢给他吃,怕一不小心就给他毒死了。
喜当妈之后,他真是脾气好到得没边儿了。换成其他徒弟,都不好说有十分之一的耐心。确实是,身子那么小一点儿,堪堪铺满他的手掌,太弱小可怜了,青灰色泥巴烧成的瓷娃娃似的,一不小心就碎得稀巴烂,能不上心吗?
车厢里一应具全,还有一张不太窄小的床,安顿小家伙睡在里头。车行了半日,楚卧云估计已经走出南疆王城五百里了,看窗外植物的生长方向,是往北去。往北,可能性太多了,推测不出知修黎与宋灵星的目的地。坐着等太过被动,楚卧云尝试主动获取情报。
楚卧云走到马车门口,外头一直有两个侍从守着,那两个侍从并非九婴狐族,而是人族,想必是宋灵星的心腹,直接听从宋灵星的命令。他们守在车门外,随时应付楚卧云的生活起居要求,但他们不能主动与楚卧云说话,楚卧云如果问什么,他们也不会多言,守口如瓶。都是宋灵星的指示他们这么做的,不可能从侍从这里打听到什么。
但他可以听。是人,就一定会说话,不一定对他楚卧云说。旅途无聊,年轻侍从之间肯定会聊上一两句。楚卧云凝神留意着,老半天,终于其中一人有了话头。
诶,兄弟,里头那个,什么来头?
你看不出来?另一人轻蔑道,大人的新宠呗。
嚯,大人不是为了大道委身给那狐王了吗?还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搞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