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几番拉扯,终于还是分手了。
许泠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这样,一个人在酒吧喝酒喝到深夜,拨出他的电话。
他来接他,两人在驾驶室,争执不断。
路上却出了车祸。
黑夜,刺眼的白光照耀来,大货车酒驾踩不住刹车,狠狠撞了过来。
轰
那一瞬间,谢泽悦毫不犹豫地整个人扑在他身上,车前玻璃碎了,他被扎的浑身是血,血流喷溅,一片血红,却到死都没放手,紧紧护着许泠。
许泠忘不掉。
谢泽悦温热的血淌下来,在他额头上留下一个吻,颤抖的,甚至来不及说最后一句。
许泠浑身发抖,很想质问他,这就是你说的分手?
他眼睁睁地看着谢泽悦浑身是血,慢慢失去生命,无能为力。
抢救晚了。
这段无疾而终的感情和生命一起,仓促地结束,再也没有了下文。
白色玛莎拉蒂停在学校门口,许泠拉开门,下车。
他看着四高校门,呵出一口气,初秋,眸子在浅淡的白日光线下微深。
第四高级中学,国际部。
四高不搞升学率,对接的是国外的高中,大部分学生只在国内读个高一,高二就转学去国外的高中读书了。
剩下一拨人,则是参加Alevel一类的国际考试,申请国外高校。
再剩下一小拨人,则是因为各种稀奇古怪的变故,中途被迫参加高考,留在国内的大学。
国际部和主校分离,是私立高中,这里一年学费30w,里面的学生考过来时中考分儿两极分化很严重,好的很好,差的很差,说白了,除了极少数从小奔着国外top校去的那类,大部分学生就是送钱进去,指望读个国外学校拿文凭镀金的。
路边,堂哥停好了车,车停在了门口禁停路段。
保安不住挥手驱赶:学校门口不要停车!
堂哥看了许泠一眼,说:我送你进去。老师联系好了么?
加他联系方式了,进群了。许泠打开后备箱,拿出自己的箱子,放在地下,拉高了外套的领子,露出一双清亮的有点冷的眼睛:在高三A1班。
他哥应了一声,发觉保安又来赶人了,只好找了个宽敞的停车位,把车靠学校里绿化带停好,说:走走走,先进去看看。
说完,两人进去。
许泠拖着箱子,走在林荫道上。
正是开学的时候,路上人来人往,家长过来送豪车遍地走,他扫了一眼,路边来来往往青涩的少年们都还没长开,穿着校服,看着就是个小孩。这时候的谢泽悦,可能也就是个小男生。
他勾起唇角,拧开矿泉水瓶,喝了口。
许泠半倚在栏杆上,白皙的脸庞被阳光照的半透明,乌黑的睫毛眯起,弯了弯。
堂哥被老师叫走办手续,许泠在教学楼下等他。
他看着来来往往的高中生,瘦长手指挎着书包,低头,唇角弯了弯,打开手机,用小号匿名在刚加的学校大群里发了一条消息:
学长学姐好,请问谢泽悦在这里吗?
我能不能拥有他的联系方式?
过了会儿有人点开这头像,发觉他是个男生,立马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在群里起哄。
喔唷,学弟啊?
他发完那两条,很快,群里跟炸了一样,消息飞快地多了起来,刷屏一样。
哇,哪里来的软萌小学弟?
找谢神干什么?
@谢泽悦,谢大佬你又多了一个迷弟~
你要找的是不是他?
「图片」「图片」
四中扛把子,我一个男生都觉得他太绝了,根本嫉妒不起来的程度。
许泠微微屏住呼吸,手指都冰了,好一会儿,他深呼吸一下,才点开照片,长按几秒,看见了他。
几秒钟,图就裂了。
但他还是记得。
照片里的男生头发上都是汗,被光线照的微闪,穿一件红色球服,个高腿长,是跳跃起来投篮的一个抓拍,球服下的衣摆微微扬起,露出隐约的腹肌,淌着汗。
含蓄的爆发力。
许泠略微惋惜,只是闪照,不然他能存下来。
正在这时,一群喧哗声。
卧槽,牛逼啊,这就算追到了?
一个嗓门儿略大的男生在哪儿起哄,说:这都这么多人呢,她都直接找过来了,奶茶怼脑门儿上了,我谢哥这可不是就算承认了?
艺考班班花,人追了老谢两年了,这么契而不舍的是个人都该心动了吧?
旁边有人跟着瞎起哄,那可不行,得看老谢喜欢不喜欢啊,不喜欢就上,这算什么,强取豪夺啊?
跟着就是一群男生暧昧的拖长调子的起哄现场。
烦死了,女生一转头,看着包围着的刚和谢泽悦打完球的男生,怒道:关你们什么事啊,滚滚滚。
语气似乎挺气,但有点害羞的。
这声音听起来像是某种告白现场。
许泠对于别人的闲事素来没有什么兴趣,他本想往前走,余光却瞥到一个模糊的人影。
教学楼的走廊,有点偏僻,靠近体育馆的位置。
就在转角的地方,阴凉,地上放着一个篮球被风吹的轻微滚动,校服搭在栏杆上,接着是模特儿般令人动容的长腿。
许泠抬起眼睛,停住,微微屏住呼吸。
女生的对面则是一个坐在走廊栏杆上的男生。
走廊的栏杆上,一个穿着黑色T恤的男生坐着,手撑在栏杆上,低头,瘦长的手指划拉着屏幕,又看看女生,神色微淡,隐约的距离感。
他黑发尖儿有汗珠,荷尔蒙扑面而来,又仰头散漫地喝着一瓶矿泉水,似乎刚打完球,他头发上都是汗珠,晶莹闪耀,顺着利落的下颌线往下淌,凸起的喉结滑动着。
许泠瞳孔微微一缩,这下,是彻底停住了。
还有事么?谢泽悦撑着栏杆,看了她递过来的奶茶一眼,还了回去,低声说:没事我先回宿舍了。
为什么?
女生烫了点卷发,手指卷啊卷的。
......
女生的低着脸,攥着手指,说:你...一点都不喜欢我吗。
为什么啊。女生十分不理解,有点委屈了,说:高中,几年了你也没有女朋友啊,我哪里不好,你说啊,没感觉可以培养的嘛,除非......你该不会是个基佬吧?
女生眼睛一抬,感觉自己抓住了真相。
是啊。谢泽悦眉毛一抬,微微一哂,轻松道:你说对了,没错,没看出来吧?
她知道他只是开玩笑,骂了句,忿忿然地从小路离开了。
谢泽悦提着矿泉水,终于从那高处不胜寒的栏杆上下来了他坐在那么高的地方,跟走钢丝似的,许泠看着就皱眉,生怕这货一不小心往后一栽,掉下去了。
似乎忽而掠过一片雪似的净。
谢泽悦余光里,瞥见羽绒帽檐儿白色的绒毛。
他一顿,想:这个天气,穿羽绒,是有多怕冷呢?
他视线下意识地上移。撞进一双干净清亮的眼睛,有种近乎冰凉的质感,很静,只是看着他,却不说话。
似乎这时,谢泽悦才注意到,有个路过的男生似乎是听见了。
男生穿一件白色的薄羽绒,领子立着,遮住小半张脸,清瘦的侧脸被阳光照的一片雪白,他微微侧过半张脸,安安静静地看着他,墨似的黑色眼珠子,很深,一言不发。
他额头上一点黑色碎发被风吹动,模样当真清秀极了。
谢泽悦并不清楚他听到了多少,想了想,还是开口了:同学。
他高三,但嗓音出乎意料的很好听,有磁性,并不像这个年纪的男生普遍有的那种幼稚毛躁感,与前世认识那会儿又是决然的不同。
许泠想,他多大了?
十八岁?
还是更小一点。
嗯?
许泠轻声问,清冷的眼底看着他。
刚刚,你听见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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