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凌打断他:谢谢,不必你劳费口舌,我知道我很好吃。
夏洲嘿嘿道:闻所未闻,绝世美味。
蔚凌不自然地往旁边挪开一步,折扇挡了半张脸,漂亮的眸子里满是警惕:为什么?!我比郭见朝多了什么?他有的我都有。
夏洲想了想:不知道,闻着香,兴许是你身上真有些灵兽的血脉,他注定比不上你。
蔚凌:啊?
夏洲道:你们讲究的天资,在我们妖怪眼里就是可口,天资强的人大多走脉细致,精神纯净,气息平稳,胫骨健全,而天资强又经受住考验的人,还能意志坚定,灵魂清澈,身体结实,肥瘦均匀。
肥瘦均匀个鬼
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蔚凌收起折扇,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夏洲嬉皮笑脸紧随其后,把他的反应全当成了乐子。
阿凌,现在你打算怎么办,真去找老朋友叙旧?
一个话题聊死了,夏洲立马跳去正题。
蔚凌也顺理成章被他的转移话题大法吹散了心中警惕,重新思考起来:当然要去,等墨池回来就走。
等他做甚,我陪你去。夏洲摆出一副颇为善解人意的样子,讲真,他演戏技术一流,只可惜每次都在蔚凌面前演,放着其他人,他便妖里妖气凶神恶煞,难怪混了三年都没混进戏班子:你现在用不了法术,那狗男女如果为难,你就是羊入虎口,就算带上你那呆徒弟,也是两只羊一起入虎口,死了都没人给你善后。
夏洲这话说的不中听,却又句句在理,可他忘了,蔚凌只是不能使法术,用剑依然能打虽然手中只有一把扇子,剑早就还给了苍麟。
那就借贵阁的慕容公子一用?蔚凌正巧看见慕容尘灏在屋顶上躺着睡觉。
夏洲睁着眼睛说瞎话:他不行,没我管用。
蔚凌转过头看着夏洲:秋花已经察觉到你身份有异,你随我去她一定会有所提防。
这只是其中之一的理由。
蔚凌担心的人从一开始就不是秋花,而是雪狼军府。
十年前,东境骚乱,杨繁带着十万雪狼军府精骑前来增援,而正是那一场骚乱,最终伤亡人数总计高达数百万。
这数百万人的亡魂,被有心之人刻下血阵,炼化为诅咒,并以此诅咒召唤了凶兽梼杌。
如今,诅咒在蔚凌体内,梼杌只要一日不咽下诅咒,就一日无法与真正召唤他的人完成契约。当然,他现在在梼杌眼里不过鱼肉,任何时候都能将他吞下,可最坏的结果,哪怕他被吞下,只要那位召唤者找不到梼杌,契约也不会成立。
当时参与了那场征战的所有人,都有召唤梼杌的嫌疑。
正因如此,蔚凌绝不能把梼杌亲手送到雪狼军府的面前。
夏洲静静凝视着蔚凌,等他终于从思索中回过神来,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我躲着就是。
说完,他又紧接一句:我今日心情好才由你商量。你再磨磨唧唧惹我不耐烦,凭你现在的法力,哪怕用赐名限制我,我也能把那杨将军的宅子碾成灰。
蔚凌没好气地盯着他,看来夏洲是铁了心的要去,没办法,蔚凌只好改口:不可现身,不可动妖气,未经我同意,发生任何事都不可插手。
话是这么说,蔚凌心中并没把握让夏洲乖乖就范,可不知何故,夏洲因此言怔了一怔,相处以来蔚凌从未见过夏洲露出这样的神态
不行。夏洲道:前两条我答应你,最后一条不行。
能答应前两条,蔚凌心里已经谢天谢地了。
夏洲神色凝重,又说:你如果还敢打沧溟寺时的主意,蔚凌,我要让整个琉璃城给你陪葬。
他这句话仿佛是咬着牙在说,话音里满是痛恨,连眼中色泽都泛起薄红,蔚凌心底一凉,已然察觉自己方才的话,与沧溟寺自己寻死之时说过的话如出一辙。看他兴许是想起那日之事,蔚凌无奈改口:行,若我有难,请夏大妖一定要救我。
夏洲眼中的淡红总算散去。
他虽然情绪转换很大,落在神色上倒还是一如既往的轻浮,他朝蔚凌笑了笑,说了句:走吧。声音听上去不太高兴,却也没再继续纠缠。
第17章 长梦
浓秋的暮色,将琉璃城笼罩在一片橙光中。
持续十天之久的丰收祭,今夜的城中也会张灯结彩,灯火阑珊。
远观去,大街小巷一片忙碌,摊贩依着路边而起,个个点着灯笼,时不时有香味飘来,随蒸笼腾起阵阵白烟。
杨繁的府邸沿湖畔而建,占地宽广,周围也没什么人烟,蔚凌走到门前,看门匾刻空空荡荡,什么字也没刻,心中有些猜测让他踌躇一阵,才敲响大门。
秋花夫人亲自为他开门,见他只身前来,眼中甚有一丝顾虑,她不敢多看,仓促收了目光,不需多时,脸上就很自然地浮现微笑,轻声说:仙尊请进。
蔚凌随秋花夫人进府,一路上没见任何人,走过的路与今日从郭见朝眼里看到的差不多,只是这次没去庭院,两人直径穿过长廊,往另一边走去。
仙尊,老爷身体不好,不能盛情款待,还请不要介意。秋花说话小心翼翼,心中依然没放下警惕,只是她脸上的伤已经经过处理,妆容也重新画过,像她这般美人确实妖身,确实有些可惜。
蔚凌道:我已不是仙尊,夫人还请直呼我名字吧。
秋花夫人垂下长长的睫毛:失敬,听闻前几日蔚大人刚出关,怎么就?
一些难言之隐。蔚凌苦笑。
他随在秋花身后,一路看过府中景色,堪比皇城权贵府邸,想来杨繁在东境纷争中确实立下大功,皇上定是重重嘉赏,可是多年驰骋沙场的将军怎可能说收心就收心?
也许是遇到了什么变故。
蔚凌看着前方建筑,不像是接待客人的厅堂。
杨将军是生病了?
秋花点头:说是病倒也不全是。她似有些为难,却又不得不思索从何说起,走进建筑门扉时,她忽然驻步:今日我与老爷提起你的名字,老爷便焦急说想见你,蔚大人,我想你与老爷交情应该不差。
眼前的建筑应该是寝房,或许杨繁卧床不起,才不得不将蔚凌招待至此。
我与将军是东境之战的战友。恕我大言不惭将自己与将军相提并论,杨将军战场上以一敌千,我一直话到此处,蔚凌却说不下去了,因为在他面前的秋花眼眶泛红,血丝爬上美丽的眼睛,像是万般悲愤尽在心中,连言语都无法表达。
蔚大人,你应该知道那时有一部分东境的孤寡流民。
她声音很轻很轻,轻得宛如喃喃自语,可蔚凌却觉得无比刺耳,好像他无论躲到哪里,都躲不过秋花的言语。
蔚凌静静看着她,沉默片刻,道:嗯。我知道。
秋花。
正在这时,门内传来了低沉的男音。
秋花夫人一惊,连忙抹去自己的眼泪,将门推开来:蔚大人请。
蔚凌转身,看向映着黄昏光芒的门内,不知为何,他心中虚无,脚步随之变轻,就连脑海里都只剩下空白一片。
可终究还是要走进去,穿过屏风,停在了床榻前面。
微垂的床帘后,一个消瘦的身影坐在那里,他半个身子在外面,下半身掩于被中。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