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池心不甘情不愿地说:你行不行,不行我可以运气给你。
你好好休息,万一再来大妖怪,这里就你能打。慕容尘灏说道。
墨池哦了一声,目光小心地瞟了瞟蔚凌,他顿时察觉自己肩上扛着的担子无比沉重,他要保护自己的师尊!
道观外行尸徘徊,有的还在拍墙撞门,有的趴在地上漫无目的地爬开爬去。
天空中的湿气坠落下来,先是一颗、两颗、越来越多零零碎碎的雨滴拍打地面,拍着树叶晃动,与那些凝固的血水交汇,融作细流缓缓流淌。
午夜,空气微寒。
阿奴觉得冷,打了个喷嚏,像一只受伤的小动物缩在蔚凌身边,她时不时会不自觉盯着蔚凌看,那张脸十分俊美,说起话来温柔又亲切,可不知为何,此时的他看起来莫名有些冷漠,显出一丝高不可攀的距离感。
我去看看夏洲的情况。
突然,蔚凌开口打破了沉淀的寂静。
墨池在昏昏欲睡间听见蔚凌的声音,条件反射就仰起头来:师尊,我随你去。
阿奴见蔚凌起身,连忙抓住他的手不放。
蔚凌任她拉着,没看她一眼:几只行尸不用担心,你留在这里,天一亮立刻下山,把渡魂僧的事告诉英桀。那只渡魂僧妖力丧未完全觉醒,他来山上应该是循怨气而来如今没能得逞,他一定会去别的地方。
墨池从以前就很听蔚凌的话,心中虽是担心,可蔚凌说让他留下,对他而言就是金科玉律,再是无奈沮丧,他也只能撇着嘴点头。
蔚大人。慕容尘灏幽幽抬起双眼:你刚才说渡魂僧是循着怨气而来,你可知道怨气在何方?
蔚凌道:道观里有座山洞,深浅不知,且受法阵干扰,极其不易勘破,倘若有异,许是有所关系。
慕容尘灏心思细腻,看事透彻,蔚凌没有隐瞒他的打算。
果然,听他言语,慕容尘灏脸色微微改变:你有没有发现,今晚和渡魂僧一起攻击我们的行尸大多严重腐败,穿着也不是这道观中人?
蔚凌知道慕容尘灏接下来想说什么,他心中那种一直彷徨不散的不安总算生根发芽,不受控制地蔓延开来:渡魂僧擅长引发尸变,还会将行尸带至身边,他周身氤氲瘴气,即使白天也能操纵自如。我想外面的行尸走肉应是渡魂僧带来的傀儡,并非这道观中人而道观中人或被安置在别处,有人故意为之。
墨池饶了饶头,不太能跟上他俩的思路:意思是,有人屠了贞露观,把尸体藏起来,等渡魂僧来吃?
慕容尘灏道:对。
墨池道:难道渡魂僧还会回来?
他妖力受损,暂时不会回来送死。慕容尘灏低沉着嗓音:但有一点千万不要搞忘,怨气是恶妖最爱的东西,若不镇魂,就算渡魂僧不吃,也会引来别的恶妖。
他话中有话,蔚凌能听明白。
夏洲,也是恶妖。
是我思虑不周,自会想办法制住他。
蔚凌丢下这句,顺势从阿奴的拉扯中抽回了手,他力度比平时大了,像是把阿奴甩开。可怜的小姑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呆呆眨眨眼,又说不出声,眼巴巴看着蔚凌穿出窗外,踏过群尸癫狂地吼叫,消失在茫茫黑夜中。
他?他是谁?难道还有妖怪?
墨池一脸懵然,正等着慕容尘灏给他答案,可一眼看去,慕容尘灏脸色却极其难看,像是意识到什么非常可怕的事。
慕容?墨池试探地歪歪头。
慕容尘灏忽然看过来:你一个人杀出去,去琉璃城里可行?
啊?墨池不解:我一个人当然没问题,可你和阿奴留在这里万一有大妖怪
慕容尘灏打断他:去找程英桀,现在就去,叫他带仙法中人过来!
墨池一愣,慕容尘灏说话急了些,没给他思考的余地。
慕容尘灏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又忐忑地说道:你师尊已经阻止不了怨气的释放了。
此时的蔚凌已顾不下其他人,他知道,如果夏洲真是有意吞噬怨气,现在赶过去只怕都为时已晚。
是他大意,他被大妖出现乱了心智,又因为行尸涌出以为那洞里没有怨气这种东西,但那洞穴到底有多深,到底藏了多少尸体,到底为什么要设下如此微弱的结界掩人耳目,他浑然未觉这其中致命的关联性。
夏洲是恶妖。
夏洲与渡魂僧一样,对怨气有着贪婪的痴迷。
他竟然会忘记了眼下最大的威胁!难道因为夏洲顶着一张人皮,他便天真地把他当成了人?
在飞速赶往洞穴的路途中,蔚凌回想起这些天来他与夏洲种种交集,那只妖自以为是、蛮横无理、却一次次敏锐地避开他的底线、成为形影不离的观察者。
那双散不尽邪性的眸间,到底隐瞒了什么。
蔚凌从长廊上一跃而下,寒风摇拽,冰凉的雨染上他的发丝。
他在洞穴前屈身落地,抬眸看向洞口的人影。
阿凌。恶妖正伸手探着雨势。
他眸间微红未散,嘴角扬起笑意。
他见蔚凌没有反应,又问上一句:你来接我了吗?
尽管是非常微弱,非常淡泊的血气,要逃过夏洲的嗅觉并不容易,他只是轻轻一瞥,视线极快、极轻地带过了蔚凌的指尖。
那股甘甜的香味,让他忍不住轻轻舔了舔唇。
这洞里面蕴含了无数怨气,是有人刻意献给渡魂僧的祭品。
蔚凌身在雨中,并未踏入洞里,他与夏洲相隔数尺而立,眸间漠然,透着一种冷淡的光。
夏洲朝蔚凌勾勾手指:别傻在那儿淋雨,进来避避。
蔚凌冷笑:你这样子怎么跟厉鬼招魂似的,把我诓进去是想吃干抹净?
夏洲往后退了一步,像是给蔚凌让出道来:别把我想得那么坏,才分开多久,这么快就生疏了?
夏洲不可能没察觉,至少自己在说出关于怨气的推测时,夏洲并没表现出惊讶。
蔚凌往那无尽黑暗的洞中望去,事到如今他只能亲自一探,哪怕此时他法力已经受损,但用些强硬手段,总能压制住怨气的滋生
他迈开步伐,往洞里走,当他走过夏洲身旁时,渐渐压抑下的恐惧再次攀上心底。
那不是他的心理作用。
而是来自身边,毫无掩盖的瘆人妖气。
第29章 祭品
这些怨气好吃吗?蔚凌突然问他。
他不确定夏洲是否真的察觉,但他依然装作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
夏洲脸上的神色登时幽深了下来:好吃,当然好吃你难道不该感谢我?渡魂僧要是彻底觉醒,别说死人,他可是能把活人都变成行尸呀。他懒懒地依在洞口石墙上,一双细长的腿悠然交错,被长廊上昏暗的火光染上,那倒影,却是一团巨大又缓慢蠕动的云烟。
也许这便是蔚凌想过的最坏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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