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决沉默地走着,心事重重。他想此人的疑点都这般层出不穷了,为何自己还是心不由己。
前方葱葱郁郁,苏明御忽地拉了祁决一把,可惜已经晚了一步,锯齿状的植物划开了祁决的腿,鲜血沁出,染红了他白色的衣衫。
苏明御清亮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有心事。
祁决没有回答,蹲下来处理伤口,熟料苏明御抢先了一步,动作娴熟地将随身携带的药粉洒在他的伤口处,低头帮他包扎起来。
苏明御的身上仿佛有种与生俱来的温柔,是他极力掩去却又掩不去的东西。
他一边包扎,一边轻笑着揶揄道:剑道第一高手原来连这么简单的「偷袭」都躲不过,要是让别人知道,估计以后没人跟你正面交手了。
祁决的心情很沉,不是很想搭他的话:你别闹了行吗?
祁哥哥不至于连个玩笑都开不起吧。苏明御抬头看了祁决一眼。哪怕眼含笑意,祁决却感觉他在观察,观察这个玩笑有没有开过火,观察自己的反应。甚至根据自己的反应而思量下一步的行动,带着谨慎而探究的态度。
祁决没由来地生起一阵怒火。
这个人是怎么做到既能不交付真心,又能厚着脸皮地叫我哥哥的。
明明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却百般遮掩,让我看不清他的真面目。祁决的心中愈发烦躁,偏偏苏明御还要死不死地说了句:你真生气了?
没有。祁决的话回得很快,语气中带着山雨欲来的隐怒:我只是觉得你今天挺吵的。
不是你当初躺在干草堆里哼哼的时候了?祁决平日里言辞犀利惯了,下意识地说完此话后看到苏明御有些泛白的脸色便已经有点后悔了。
他本意不想伤害苏明御,谁会想伤害自己喜欢的人呢。
苏明御的脸皮是厚,但他怕难堪,怕真正意义上的难堪。这一点祁决心知肚明。
祁决轻叹了口气,他心中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最后看向苏明御的时候却仿佛荡清了一切,只剩下眼中那一点异乎寻常的认真:你能不能对我真诚点?
苏明御微怔了下:我对你不够真诚吗?
祁决心中苦笑,他不想再问问题了,他知道苏明御一定有办法解释。但信任这种东西,苏明御从一开始就没给过自己。
祁决觉得心中似有一团火,越烧越旺,烧掉了自己的最后一丝耐心。他拉过苏明御的手,在他靠近自己的一瞬间重重地吻了上去。
这不是一个单纯意义上的吻,更像是在宣泄某种难言的情绪,以至于在唇齿碾磨间,能清晰地感受到些许痛感。
祁决的动作并不温柔,但苏明御还是给了回应。
一种被动的却不显冷淡的回应。
暧昧的气息还未散去,苏明御的呼吸略显紊乱。他先前做足了心理建设,现下明显已经适应了,甚至主动问道:你的腿能走吗,要不要我背你?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你好好考虑。祁决搂着苏明御的脖子,舒服地眯起了眼睛:我等你。
不用, 一点小伤。
祁决的衣衫上染了一片血迹,此伤说大不算大,说小也绝对算不上小。
苏明御俯下身, 示意他上来:不用客气。
祁决这次没再拒绝。他想靠近苏明御, 用自己的方式接近他。但如果苏明御能主动些, 他更能感受到苏明御是在乎自己的,甚至会诡异地想也许是自己想多了, 他只是还没有适应和人敞开心扉罢了。
苏明御背了祁决,不重,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拿起那么重的剑的。
祁决的手搭在苏明御的肩上, 感受着他瘦削的肩胛和后背,仿佛触碰到了他隔了数万重山的过往。苏府不会亏待他, 但这些年他每夜被梦魇所扰,又何曾真正安眠过。
祁决的心中更怜爱了几分,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侧:累不累?他已经做好了决定, 却还是用提议的口吻道:我下来好了,再拖会儿伤口都该愈合了。之后我们还要将柴木带回去。
我们才走了几步啊。苏明御觉得好笑,在你心里原来我那么娇弱吗?
也许吧。祁决反应过来也有些失笑,确实连十步都没走出去。他轻咳一声,低声道:其实你再娇弱点也没什么, 我也不会让你做什么粗活。你安安心心地给我当个贤内助就好了。
苏明御的声音拔高了些, 笑得贱兮兮的:骗我给你当贤内助呢,想得美。你娶得起我吗?我再怎么说也是淀州巡抚家的少爷。
淮城祁家富可敌国。祁决轻轻道:我家就我一个独子, 想要什么都可以给你。
苏明御头一次从祁决骨子里的心高气傲里品出一丝甜味来, 顺着他的话玩笑道:那我可要好好考虑考虑了。
你好好考虑。祁决搂着苏明御的脖子, 舒服地眯起了眼睛:我等你。
夕阳没入远方的山峦, 前方的山路已不再崎岖泥泞, 苏明御和祁决拾了柴后一起回去。常硕和花眠越没打到什么猎,最后在溪边捉了几条鱼。
白楚清仍然靠在树上,他的脸色很不好看,泛着些许青白,让人难以忽略。
伤口又裂开了。苏明御拍了拍祁决的肩侧,语气平淡道:要不是你后来非要自己走,现在确实已经愈合了。
祁决自知理亏,无奈地笑了笑:谁让我比较疼媳妇呢。
不敢。苏明御的脸上挂着皮笑肉不笑的笑容,说出口的话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祁决低笑了好几声,等苏明御上完药,祁决坐到一边生火时,他总算看见了白楚清青白的脸色:师兄,你还好吗?
白楚清没有回答,祁决以为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不由得紧张了几分,快步走到他面前:不舒服吗?
祁决欲用手背探测他额头的体温,被白楚清一把甩下。
他下意识地蹙了蹙眉,不明所以地看向白楚清。
你不是和别人聊得很开心么,等我死了再过来好了。白楚清看着祁决,眼圈红了大半。
或许是白楚清猩红的眼圈太过刺眼,祁决耐着性子解释了句:刚才在处理伤口。
一点小伤而已,你以前也没那么娇气过啊。白楚清很是不满他的回答,像沉浸在某种情绪里,悲伤地控诉道。
祁决看着白楚清,长久平静地看着,直到白楚清不自在地移开视线,觉出自己话中的不妥之处。
祁决却没有这个目的,他只是忽然觉得自己几年前从未了解过白楚清。
所以才会在先前得知白楚清将自己当做假想敌时会显得那么失望。
祁决默然半响,像处在一个四面漏风的陋室里,穿堂风擦着他脸呼啸而过。冷冷的,像失去了温度般。
原来在白楚清心里,自己剑法超群只是天赋异禀,自己能忍痛是理所应当。
但谁又是生来这样呢。
祁决小时候划破了点手指,自己的娘亲都会把他抱在怀里哄上老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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