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如此年轻,她们理应美丽。
站在前排的几个女孩儿,似乎刻意没有打扮自己,或者说可以把自己打扮成这幅糟糕的样子。她们的裙子显然没有经过熨烫,头发随意盘起,有的领子上还粘着煤灰。
这种状态的的确确不太适合迎接客人。
怀特夫人一向重视自己和周围人的仪容仪表,曾经因为玛丽的手指上粘了墨水就大发雷霆,指责她邋遢、不洁净。但是今天,怀特夫人却一反常态,不但没有训导那几个手捧鲜花的女生,反而很满意地看着她们。
我希望你们一会儿能够足够礼貌,不要在校董面前丢人。怀特夫人双手叉腰,站在礼堂中央,大声说。然后,她又狠狠剜了玛丽一眼。
玛丽:???
玛丽向上帝发誓,她刚刚绝对没有不规矩,难道怀特夫人昨天发现她们了?不应该,如果发现了,自己和斯嘉娃绝对不可能还好好地站在这里。
欢迎您的到来。
一个贵族打扮的模糊的男人身影出现在礼堂门口,怀特夫人看见以后立刻迎了上去,蓬巴杜鞋在地板上敲击出一连串哒哒哒的响声。
男人摘下帽子,彬彬有礼地向怀特夫人颔首致意,然后跟在她身后,逐渐向礼堂内部靠近。他的举止非常绅士,始终和怀特夫人保持着恰当的距离。
礼堂内非常昏暗,玛丽眯起眼睛努力识别着这个略有眼熟的身影,最后,她发现这个看上去彬彬有礼的男人,竟然是昨天晚上的约翰公爵。
斯嘉娃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因为她的脸色又开始变得难看。
为首的几个女孩儿按照流程献上了鲜花,约翰公爵亲切地问候了她们的学习状况,结果鲜花,然后不动声色地用帕子擦了擦手
看见这些,怀特夫人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
多么优秀的女孩儿啊。约翰公爵顶替了怀特的位置,站在礼堂中央,双手交握放在胸前,用不了几年,你们肯定都会成为伦敦最优秀的妻子和母亲。我相信你们。
约翰公爵发表了一篇简短的演讲,主题无非是洛伍德、妻子和孩子,他的脸上始终挂着友好的微笑。很难让人相信他曾经倒卖给一个年轻商人一堆赃物,害他进入监狱。他举止得体,行为绅士,同样很难让人相信他在有夫人的情况下,还有不只一个的情人。其中一个年轻得可以当他女儿,另一个是洛伍德的校长。
玛丽垂下眼睛,默默祈祷这个讨厌的人可以快点离开,她有一种错觉,约翰公爵一直在若有若无地向她这边看。他的目光并不能算猥琐,而是带有一种很大的侵略性,就像淘金者看见金矿,也像野兽看一只白兔。总之,那是一种令人非常不舒服的目光。
好在约翰公爵没有在礼堂里待很久,简短的演讲过后他就提出要参观校园,怀特夫人自然不会不答应。于是,学生们也像往常一样开始上课。
其实洛伍德委实没有什么好参观的,不过就是一座双层的木头房子立在一片荒芜的空地上,仅此而已。空地上有花坛,但是花坛里没有花,后院有喷泉,但是喷泉里不但没水,还有只死鸟。
今天的午餐格外丰盛,不但有新鲜松软的蛋糕,还有浇着蕃茄酱的炸鱼薯条,装在白瓷盘里的咖喱鸡,散发着香气的香肠土豆泥,甚至还有放满葡萄干的太妃布丁。
简直像过圣诞节一样。
见到这样丰盛的午宴,学生们自然十分兴奋。要知道,她们以前的午饭只有又硬又干的面包,和不是咸了就是淡了的红菜汤,如果还能有一盘教师餐厅剩下来的番茄黄豆,那都算得上是加餐。
是的,我们一直和学生在同一间餐厅用饭。我们吃的都是同样的食物。怀特夫人领着约翰公爵走进来,为他介绍洛伍德的餐厅,她轻轻咳了一声,那几个正准备吃蛋糕的女孩儿就立刻放下了叉子。
下午会有惠灵顿牛肉和奶油浓汤,孩子们总喜欢这些。怀特夫人领着约翰公爵在餐桌的首位坐下来,她斜斜看了一个女孩子一眼,那个女孩儿立刻把蛋糕最好的那部分切下来,放到了约翰公爵的盘子里。
玛丽撇撇嘴,扭头看了斯嘉娃的一眼,却发现她还是一脸茫然,仿佛灵魂出窍一样。
我听说你们的一位老师请假了。约翰公爵喝了一口杯子里的葡萄酒,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始讲话。
于是所有的女孩儿又都不情愿地停下手里的刀叉,扭头看向他,并做出认真倾听的模样。
学习这种事情可不能耽误,恰好我最近有时间,可以来代几天课。
这句话一说出来,包括怀特夫人在内的所有人都惊讶地瞪大眼睛,坐在末席的两个女生已经开始小声讨论。
这怨不得她们,因为一个公爵来女子学校讲课这种事简直太荒谬了。
您是说,您要亲自为这些女孩儿们讲课吗?怀特夫人再次确认道。
不错,就是这样。学习这种事情不能耽搁。约翰公爵自己倒是不觉得这个建议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我代课的这段日子里,也会住在洛伍德学校。不必太为我费心,只要帮我准备一张床和一条毯子就可以。
玛丽突然觉得有点反胃,她难以想象和这样一个道貌岸然的老头子同住一个屋檐下的日子。尤其是对方那充满贪婪和侵犯性的目光,让她仿佛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一听说约翰公爵要留宿在洛伍德,怀特夫人立刻变得十分高兴,她不再纠结代课的事,立刻起身开始安排学生打扫出一间干净的房间,作为约翰公爵休息和办公的地方。而被安排去打扫屋子的学生,正是倒霉的玛丽。
当晚,年过五十的约翰公爵就住进了洛伍德女子学校。但是他第二天并没有如约来上课,而是在卧床休息,听说是昨晚的床垫太硬,硌到了老约翰的腰。
听到这个消息,女孩子们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她们同样对这个莫名其妙的男教师不抱好感。
是你搞的鬼,对不对?下课后斯嘉娃把玛丽拉到拐角里,质问道。
玛丽得意地挑挑眉毛,看上去十分自豪,我不过是在他的弹簧床垫上动了一点小小的手脚,是他自己不中用,睡惯了鹅绒垫。既然公爵大人身体欠安,那不如就此打道回府,不必在洛伍德浪费时间。
够了,玛丽。斯嘉娃有点生气,确切来说是又急又气,约翰公爵不像格雷和怀特校长那样好应付,你不要惹出麻烦。
我很谨慎的,即使他们发现了,也只会认为买到了劣质床垫,和我没什么关系。玛丽解释,斯嘉娃,你不要怕他,他就是一个糟老头子。我敢说,要是真动起手来,只要咱们两个联手,他绝对不是对手。
你天天都在想什么?斯嘉娃双手叉腰,重重叹了口气,如果你真的动手打伤一个贵族,监狱就是你后半辈子的归宿。
我只是开个玩笑。玛丽吐吐舌头,抱着斯嘉娃的手臂来回摇晃着,我只是看你自从那天晚上从校长办公室回来就不开心,想逗逗你而已。说真的,你别太担心那天的事,怀特夫人要是发现了,咱们现在肯定被关起来抽鞭子呢。绝对不可能还好端端站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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