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阿玄(24)(2 / 2)

清宴把凝固的林鸣连带法阵收入了芥子中,之前担心后面的路会生变故,如若他们被困太久或者无法原路返回,进秘境寻他们的弟子会把林鸣救出去。

清宴忽然想起什么,向两人问道:之前在镜像幻境中,你们是否看到过灵影山被屠杀的景象?

当时他看向脚下的镜面,竟然有诸多灵兽妖修死于十方阁的破碎画面,穿插在夏歧遇难的场景之间,让他胆寒而几欲混乱。

闻雨歇摇头,有些疑惑:按理来说,心魔相关的幻境,只会呈现自己亲眼见过的事物灵影山的场面?也可能是心魔镜混合了魔妖兽的记忆,掺杂了进了它们生前的记忆。

清宴颔首,心知也有这般可能,却依旧蹙着眉。

许是得知灵影山真相,又近距离接触过灵兽的神魂,再想到那些残忍场面,心神竟有几分罕见的微乱

还没等这些莫名的情绪变深,他察觉自己的手被轻轻握住,那温暖柔软的掌心挨了过来,让他思绪一断。

是夏歧悄悄牵起了他,挨过来与他手臂相贴,那双眼汪着温和笑意:我浑身乏力,需要道侣的支撑。

清宴看了一眼夏歧的浑身伤势和苍白嘴唇,眼前之人这一趟太过拼命,想必此时经脉不会好受。

他顿了顿,终是没有挣开。

夏歧似乎习惯偏护着他,不知是不是巧合,连心绪不稳时也能立马安静贴近过来。却并不令人抵触,相反地,竟有一丝习以为常的安心。

他总觉得情爱一事太过陌生遥远,夏歧的柔软温暖却触手可及。

没有道侣的时候觉得不缺这样的陪伴,记忆慢慢回来他不再抵触有夏歧这一位道侣。

半边身子被夏歧扒拉得温热,清宴想起了来时在心魔镜上鸡飞狗跳的被迫坦白,问道:之前你说若是最后没有办法,是指什么?

夏歧一愣,心想自家道侣这记忆也太好了,都怪心魔镜这嘴碎子把他稍纵即逝的想法也呈现了出来。

他轻轻捻着清宴修如梅骨的手,低声安抚:我是指,总有归途但你说过,我们能同去同归。就算这一路不会太顺利,我也会想尽一切办法。

他怕清宴多想,不再讨论这个,也忽然想起什么,莞尔道,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牵手吗?

清宴看他言语坦诚,不像推脱敷衍的样子,才顺着问题稍一回想。

这次的回忆仿佛事先等待着被记起,一有讯号便毫不费力便浮现了出来。

那是两人私下决定结为道侣的不久后,某次下山玩到傍晚,从苍澂山道徒步回来,

清宴看到走在后面的夏歧正昏昏欲睡,担心他会一头栽进灌木里,便牵起他的手。

那时他刚刚向夏歧求道侣,心想如果夏歧的家人只想为他寻一个庇护,别人能做的事,他也可以。

之后能发展成为挚友或是其他,便看机缘了。

他握着手心里忽然紧绷的手,看见夏歧立马吓得瞌睡都醒了,心想是不是太过唐突,便低声问他:讨厌这样吗?

谁知夏歧害羞地结结巴巴了一阵,眼里是藏不住的开心笑意:当然不会!又回应般地与他十指相扣。

那时耳畔是微凉湿润的微风,他心里缓慢滋生出陌生而温热的微痒,却并不抵触。

他牵着手中的人,继续走在苍澂漫长的山道上。

夏歧见他唇畔有一丝温和的弧度,便知道他想了起来,不由打趣:那时候与你走得太过开心,回屋后才想起来,哎,你能御剑竟然还带着我走山道,可把我走得

要不是清宴逐渐对夏歧有所了解,都快怀疑自己的记忆出问题了,不由侧头看去:我记得只走了一刻钟。

夏歧眼看没唬住,面不改色地叹息:对于当时四肢不勤的我来说,已经是致命的路程了。

清宴没忘记那时的夏歧虽不能修炼,却勤于练剑,身形看似削瘦,体格却并不弱。

他也没有拆穿,只意味深长道:是我考虑不周。

当时的确光想着和夏歧多相处一些时候了。

到夏歧的屋子时,还觉走了百年的山道变短了。

闻雨歇没有注意到身后两人忽然黏糊起来的气氛。

在海底锦都得知了十方阁百年前的所作所为,想必这次来长谣天海宴也没有怀着好心思。

进秘境前柳识下落不明,不知外面的时间过了多久,这几天来付老怎么样了?

*

秘境里的所有危机尽数解除,三人沿途走得通畅。

刚从秘境出来,夏歧被耳边铺天盖地的水声一震,以为是巨大瀑布的飞流,却发现天色阴沉,雷电亮如白昼,暴雨如倾,四野冷沉。

这个时节,怎会有这么大的暴雨?

天象异常,恐有大祸。

夏歧见闻雨歇沉着脸看了一眼天幕,随之嗅到了湿润雨水里的一丝夹杂着血腥的不详。

三人的身影快成残影。

闻雨歇听完门派驻地的弟子来报,面沉如水,又迅速离开长谣,前往锦都郊外。

夏歧跟随着到了目的地,只见暴雨之中,目之所及皆是重伤的弟子,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却没有魔物的痕迹,甚至没有一丝魔气。

伤势稍轻的弟子在紧急救治伤员,并撑开了暂时安置伤员的芥子。

夏歧看了一眼沿途弟子身上的伤痕,心里咯噔一沉是兽类爪痕与十方阁剑法。

在秘境里讲什么便来什么。

不远处银色衣袍的苍澂弟子远远见清宴归来,眼里皆是一亮,面色肃然地疾步而来。

夏歧也见到不远处走来一众黑斗篷,黑靴溅起满地雨水,为首的正是失去踪影多日的傅晚。

他看了眼清宴,清宴了然颔首,朝又他施了个避雨术法。

夏歧迎上前停在黑斗篷前,那一队霄山弟子整齐划一朝他行礼。

小师叔。

他见之前在陵州失踪的弟子们虽有受伤,却不严重,也松了口气。

傅晚看了一眼他的浑身伤势,面色更臭了:清宴怎么三番五次逼迫你入险境,莫不是以为霄山好欺负?

夏歧有些一言难尽,摆摆手,师兄,这事晚点再说,现在什么情况?

同样作为七使之一,傅晚无论年纪还是辈分都比夏歧大。以前他看不惯夏歧的性格,如今这小子似乎因为情窦初开,如同变了个人。

这一声师兄让他被迫端起前辈姿态,倒也没有真的不合时宜地去找麻烦。

傅晚朝身后弟子一挥手,猎魔人弟子们顿时散开,加入了其余弟子的营救。

我今早把陵州陷于幻象的兄弟们捞了回来,才进了锦都,便发现十方阁与长谣打起来了。

夏歧料到十方阁会翻脸,却没想到翻得这么快:什么理由?

傅晚环顾四周,这便是受损最严重的一处矿脉,嘲道:十方阁在各处矿脉埋下陷阱,要挟长谣与他们合作恐怕合作是假,图长谣的灵矿是真。付乐山拒绝了,便打起来了,苍澂自然站到了长谣这边。十方阁有备而来,不吝法器,契兽的爪牙上还淬了毒只不过柳识没料到付乐山硬气,用自己的妖丹填阵,势与他同归于尽。柳识惜命,不敢硬抗但长谣到底还是损失惨重。

夏歧心里一沉:妖丹?付乐山竟是妖修他想起还镇在海底的竹溪,一时间心绪纷杂,隐隐蕴起怒火。

他蹙眉片刻,又问道:霄山卷进来了?

傅晚理所当然道:任何能打十方阁一顿的机会,猎魔人都不会错过。两个时辰前,十方阁撤离陵州了,我这不刚刚打架回来。

夏歧:

猎魔人打十方阁的确轻车熟路了,何况这番补刀的畅快事,追着去打也能理解

十方阁不傻,眼看无利可图,三个门派又联手追杀,只能撤走。

但天海宴的其余门派伤亡惨重,元气大伤,长谣的矿脉还受损,想必在柳识心里,也是不亏的。

这么看来,十方阁第一次在落雨集改阵引魔便是试探,后来赔礼道歉,也只为了继续潜伏在锦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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