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天剑山掌教张着嘴,看幼崽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小怪物。这世上,过目不忘者并不少见,可四岁的年纪,看一眼就能学会旁人的武技,简直闻所未闻。
甚至到了他们这种境界,也没法做到这种地步,否则各宗各派的绝学岂非成了烂大街。
花月胧盯着儿子,咽了咽口水,紧紧抓着晏渊的胳膊:晏晏他,他
晏渊目不转睛地望着殿中小小的身影,目光越来越亮。
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啊!晏文佑听到残魂连连感叹:小子,你这个堂弟就像是传说中的先天道体,于胎中便受大道浸染,旁人看表面,他却能一眼看破大道本质。不过,这样的人应该受天命眷顾才对,你堂弟却又是早夭之相,怪哉,怪哉!
晏文佑如梦初醒:早夭之相?
残魂像是遇到了一个令人费解的难题,钻回去研究了,没再回应晏文佑的呼唤。晏文佑悄悄攥紧拳头,今日之事,本该是以他为主,可如今,所有人的目光都已被堂弟夺去了。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穆红漪备受打击地僵了僵,冲晏雪空深深一礼,道:太子殿下,先前是我自傲了,大晏神朝人才辈出,果然不凡。
晏雪空神态端正地回礼,小小年纪,倒真有神朝太子的威仪。
穆红漪心中微动,思索这位小殿下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恰巧在她赢了晏文佑之后出来,既没插手他们之间的矛盾,又维护了大晏神朝的脸面。
可这么小的孩子,会有如此心思吗?
姐姐,你从北洲来的,北洲是不是很荒凉?晏雪空回完礼,就仰起小脸,像个好奇宝宝一样询问北洲的风土人情。
穆红漪一怔,见他银发金瞳,眉目无邪,甚是可爱,暗道自己想多了,微笑道:太子殿下,北洲自然不比中洲繁盛,但也有许多奇景,尤其是那里的冬天,极为漂亮。
呀,晏晏想去!
殿下可以跟我一起回天剑山,如今正是冬季
穆红漪不知不觉就弯下腰,跟幼崽相谈甚欢了。
晏文佑脸色越来越难看,黑如锅底,若不是堂弟才四岁,他都怀疑前未婚妻看上堂弟了。
天剑山掌教咳咳了两声,拿出储物袋递给晏文佑,好声好气地道:贤侄,这是赔罪之礼。婚约虽已作废,但本座与令尊当年交好,希望你不要因为此事心怀芥蒂。
晏文佑冷脸拒绝:不需要。
天剑山掌教无奈。
晏晏,你还小,不能出远门,以后娘带你去北洲玩。花月胧走过来,将幼崽抱起,很自然地偏头一笑,化解了尴尬:掌教远道而来,不如多留几日,带红漪在中洲游玩一番。
晏渊接话道:也让朕与皇后一尽地主之谊。
事情既了,天剑山掌教原本没想多留,不过帝后开了口,他便揽着女儿,点了点头:如此也好,多谢两位。
晏渊唤来宫人,带他们去殿中休息。
出门前,天剑山掌教若有所思地看了晏雪空一眼,有此子在,大晏神朝中洲霸主的地位越发不可动摇了。
外人离去,晏渊这才沉了脸,看向晏文佑,严厉道:不敬皇后,挑战穆红漪,顶撞天剑山掌教,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了不起?
晏文佑沉默。
晏渊道:北洲圣地之主亲自跟你赔礼道歉,你以为真是看在当年那点情分上?
晏文佑很清楚,当然不是。
天剑山掌教也是站在九洲巅峰的人物,能对他如此态度,说到底,是因为他背后的大晏神朝,是因为他的皇叔是君临天下的神朝之主。
他无话可说。
晏雪空抱住花月胧的脖颈,花月胧开口:好了,别吓着孩子。
晏渊摸了摸幼崽的头:晏晏今天做得很好。
晏文佑闻言,嘲讽一笑,抬头道:我挑战穆红漪是错,他挑战穆红漪就是对,就因为我输了,而他赢了,他是您的亲生儿子,是神朝的太子。陛下,倘若有朝一日,我赢了堂弟,是不是我做什么都
啪!
响亮的一巴掌,是花月胧打的。
打断了晏文佑的放肆之言,也打碎了他所有的期待。
他捂着脸,难以置信,花月胧平静道:本宫养你多年,算你半个母亲,管教你的资格还是有的。晏渊心软,念着你父亲,所以对你百般纵容,但你要知道,人是有底线的。
阿胧晏渊赶紧将呆住的幼崽抱过来,颇为无奈,让我不要吓到孩子,你这发起火来才真是把孩子吓傻了。
你总觉得我们偏心,是什么让你觉得,我们不应该偏心?
花月胧看着晏文佑,冷冷道:多年养育是善心,不是义务,我们不欠你父母,更不欠你的。晏晏懂事起就敬你如兄长,何曾对不起你半分?
晏文佑低着头,手上青筋毕露,整个人都在发抖。他嘴里咬出了血腥味,却忍着不发出一点声音。
别以为你那点心思能瞒过旁人,本宫今日
娘亲!
幼崽忽然带着哭腔喊了一声,泪花在眼睛里转啊转,花月胧哑然,到口的话就说不下去了。
晏渊也没心思教训侄子了,冲晏文佑道:你先回去吧,自己好好反省。
晏文佑哑声道了句是,转身离去,始终没有抬头。
花月胧才懒得管他怎么想。
敢在她面前针对她儿子,真当她没脾气的吗?早些年,花月胧也曾和晏渊一起征战四方,如今大晏神朝的辉煌,有她一半的功劳。
见堂兄走了,幼崽的哭相一下子就消失不见,眨了眨水汪汪的眼睛。
花月胧松了口气,戳了戳幼崽脸颊:你啊,就知道帮他解围,他可未必会领你的情。晏晏,你是太子,他却已有了不臣之心,这不是好事。
幼崽拉着她的手,轻轻蹭了蹭。
花月胧和晏渊对视一眼,神情复杂。
经过学府的测验台,他们早已知晓儿子天赋极佳,但谁也没料到,竟然会妖孽到这种程度。
他们本想着为儿子铺设好一条安逸大道,不求他闻名天下,只要平安幸福就好。可如今,却看见了另一条路,一条充满了争斗与血战的未知旅途,与人斗,与天争。
晏晏,你天天跑藏书楼,殷执说你在那睡觉,我跟你爹都以为你是去玩的,你究竟怎么做到的?花月胧叹了声,认真道:你知不知道,今日你站出来一次,以后或许就要一直站出来,去面对很多很多的困难。
晏雪空挥了挥小拳头,奶声奶气道:晏晏勇敢,不怕困难。
花月胧想笑,却又觉得心酸。
晏渊道:殷执那家伙,整天躺着不干正事!阿胧,去藏书楼,我得好好问问他。
花月胧点点头,与他一起出门往藏书楼走去。
晏雪空趴在晏渊肩上,在心里呼唤谢御尘,不解道:剑灵哥哥,为什么晏晏变厉害了,爹爹娘亲却没有那么开心呢?
谢御尘淡淡道:慈父慈母多败儿。
大晏的帝后是聪明人,迟早会明白,这小不点从出生就注定过不了平静无忧的生活,十年之后的命运,只掌握在他自己手中。
第7章 道体
藏书楼前,殷执懒洋洋地打着哈欠,忽然察觉到了什么,一下子从躺椅上跳了起来,举起双手,面朝门外,笑眯眯的道:陛下,我就打了个盹,可没偷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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