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神明的动作,周泊的手不由自主地从他的头上沿着长发滑落,半搂住了他的脖颈。
太近了。
周泊有些透不过气。
被尘封在记忆里的画面跳跃了出来。
王子澄夺取王位前一天,周泊去探望因父亲受贿而被王降罪整个家族、遭受牵连被投入了天牢的宾白。其实这罪可重可轻,只是当时王身体抱恙,便仿佛要为下一任清理朝堂一般,对待势力深厚的家族可谓狠绝。
宾白事实上和王子澄更熟。只是周泊跟好友辛泽和步武一起玩的时候,宾白总来找辛泽,一来二去的也就认识了。
明眼人都知道宾白和辛泽皆对对方有意。宾白还天天炫耀似地念辛泽写给他的诗信,一个字一个字地品里面暗藏的关心与体贴,不懈地想让全天下知道他们之间的感情。不过辛泽倒是从未公布过宾白写给他的诗信,每次被问及时也只会默不作声地红脸。
周泊一直不太明白为什么,直到去天牢看宾白的那一天。
身上戴着镣铐的宾白完全没有死期将至的恐慌,而是抓着周泊疯狂哀叹自己好久没见到辛泽了,只能靠看书和想象度日。
当时的周泊还以为宾白看的是辛泽写给他的书信,于是无知地问:想象什么?想象辛泽因为关心你而焦虑吗?
然后辛泽一脸你太年轻的表情,递给了他一本书,还附带碎碎念:念着阿泽身体不好,我都没敢做什么过分的事。啊每天只能靠幻想度日,现在连人都碰不到了,我好惨哦呜呜呜。
周泊翻了几页,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然后猛地合上。
你好可怕啊,他从震惊中回过神,你就天天想着折腾他?
这怎么能叫折腾呢?大家都快乐的。宾白义正言辞,况且,让美人的脸因你染上情。欲的色彩,不觉得是件很诱人的事吗?
白崽,你可真是个崽子。周泊终于知道,为什么辛泽一向把宾白的书信藏得很死。能在他面前都这么放纵,想也知道,宾白在书信里也必然不可能收敛。
不过当时,周泊也并没有什么别的感想,只是在宾白提到美人的时候想到了招财。虽然被起了个这样个朴实到可笑的名字,但招财确实很好看,人型好看,原型也好看,好看到惊心动魄的程度。只是他常年居于天牢深处,少有人得见罢了。
然而当天晚上,周泊就做了个荒唐的梦。
梦到他和招财。
第二天,周泊整个人都陷入了混乱,甚至在跟他爹问安后回去的路上遇到王子澄的时候,都没注意到王子澄的异样。
然后就是王崩殂,王子澄据遗诏即位。
即位后,王子澄暗中找了他,满脸冷酷地告知他:离开京城,我这辈子不想听见你的名字,更不想看见你。
王子澄的语调冰冷,仿佛完全不留情面。但周泊知道,王子澄本不该让他活下去,哪怕王子澄本人看不清其间的隐患,也有谋臣为他条分缕析。
但王子澄还是让他走了。
这是多年兄弟的情谊。
最后的情谊。
想到这里,本来颇有暧昧色彩的回忆已完全偏移。
周泊的意核又有了不稳定的迹象,被敏锐的神明察觉,迅速把他从回忆的漩涡里拉了出来,稳住了意核的动荡。
周泊被拉回了现实,看到专注地盯着他的神明,又想起了那个梦。其实梦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印象已经很模糊了,毕竟宾白给他的书他就翻了几页,也没仔细看,想联想也联想不出什么。但他还是感觉很糟糕。
他感受着神明充满着安宁气息的意,心里完全被心虚和愧疚包围了。
招财这么用心地帮他。他还偷偷占招财的便宜。
都怪白崽。
第21章
周泊还在反思自己过分的幻想时,门外突然传来了应远的声音。
不好咦,怎么打不开
周泊一想就知道是神明干的。他借此把神明推开了一点:有事呢。
神明顺势把头抵在周泊肩上,安安静静地把自己的重量压在他身上,像是要确认他的存在一般,还顺便拾起之前被周泊摘下的面具,盖在他脸上。
周泊:
就在这时,门开了。
应远看到里面的场景,惊讶地耸了耸眉。
周泊浑身是血地被校董会的召先生抱回来时,他已经大概想象过发展了。俗话说的好,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嘛。这可是贵族间最擅长的把戏,对付自以为一身傲骨的贱民最有效。
可他看到周泊慵懒自在地倚在床头靠背上,召先生反而避过了他的目光,依赖般地拥着周泊,一时倒不知道是谁许了谁了。
周泊:
不,招财只是懒得理你。
应远小心翼翼地问: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他的语气中有一种掩饰不住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激动。毕竟,他本来就是想撞见什么,才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想开门进来的。
周泊没说话。
应远颈间一凉。
他还没意识到发生什么,随手一摸,指尖便染上了血迹。
应远倒吸了一口冷气,僵在了原地。
当个乖孩子,记得敲门,好吗?周泊温声道。
应远从没想过自己会直面死亡的威胁。毕竟周泊在白塔的时候,就算遇见满是杀意的弑神者,行动也十分克制保守,没什么攻击性的举动。他没想到,自己只是稍微不礼貌了一点,竟然激起了这么大的反应。
他想拔腿就跑,却使唤不动自己的身体,慌乱得要命,只好勉强笑了笑:好、好的
周泊刚想说点什么,神明动了动。他轻轻地咬上了周泊的锁骨,牙齿还磨了磨。
周泊被惊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只看过宾白几张图的他完全没把这动作联系到暧昧上去,只是开始仔细回忆招财以前有没有吃人肉的习惯。
神明抬眼看他,眼瞳宛若红色的水晶一般剔透,看上去十分无辜。
别瞎闹。
周泊用力捏了捏神明的手。
你找我是什么事?周泊问应远。
哦,那、那个。应远磕磕巴巴地说,伊云的试妖剂失控了。
他语速很快,只想说完就溜:接触过她养的怪物的一些人,突然狂性大发,像是也被注射了试妖剂一样,然后身体也出现了一些变化,完全不像人了。现在整个光辉学院都很混乱,已经被封锁了。
周泊想起来,之前那个送信犬的意一直在向外散逸着一种攻击性的波动,试图扰乱周围人的神智。那波动对他来说无关痛痒,他倒是忘了这个年代的人的意有多薄弱了
伊云呢?他问。
啊?应远愣了愣,应该躲在城堡里不敢出来了吧。不仅是试读生和辅导被影响了,甚至还有几个正儿八经的学生,还不知道能不能恢复正常呢。估计多的是人要找她算账。你、您找她?她那全是狗,现在可是最危险的地方了
唔,周泊说,可是,攻破女孩子的心房最佳的时候,就是她最脆弱的时候呀。
话音刚落,他又被神明咬了一口。
周泊:
这有个装狗的,谁来管管。
应远离开后,周泊扯了扯扒拉在他身上的神明,没扯开。
我要出门。他说。
神明目光冷了冷。
伊云不可能是这个药剂的制作者,周泊耐心地解释,这件事不对劲。
神明毫不动摇。
回来陪你玩好不好?
你上次消失前也是这么说的。
我这次肯定回来,周泊举手保证,陪你到你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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