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心下一跳,知道这是要撸了自己京城宅邸管事的职位了,可是他却一句怨言也不敢有,急忙恭声应下:奴才知道了。
蒋明菀看着何大,冷冷的勾了勾唇,这个何大,大的错不敢犯,但是这么多年,小动作也不少,得亏没敢太得寸进尺,否则,便是之前多年的情分,只怕也讲不得了。
何大颤颤巍巍的出了前花厅,刚一出来,就看见他媳妇一脸焦急的等在外头。
见着他出来,急忙迎上去道:夫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可是有什么吩咐,怎么和你说了这么久的话?
何大这会儿腿肚子都有些转筋,哪里还能回答这连珠炮似得话,只咬了咬牙:别问了,回去再说。
何大家的一看这样子,心里就咯噔一下,知道有些不好,她有些惊惧不安的看了一眼丈夫身后的花厅门,到底不敢再多说一句,扶着丈夫离开了。
至于此时的前花厅,海棠皱着眉道:没想到这个何大看着老实,行事竟也敢如此欺上瞒下。
蒋明菀收拢着手里的账簿,淡淡道:索性不过是一年几百两银子的回扣,也没耽误什么大事儿,这才看在他伺候老爷多年的份上,给他几分脸面,日后这事儿也不必提了。
海棠点了点头。
片刻之后又道:奴婢倒是觉得,何大家的仿佛比何大要更放肆些,厨房和采买上的管事,都是何大家做主重新换的,若非昨个太太回来,换上了咱们从江北带来的人,指不定老爷太太的膳食都要被他们应付过去呢。
蒋明菀听了这话只是淡淡一笑:后宅油水多的地方就那么几个,如此行事也不出奇。
听着太太的话似含着一丝冷意,海棠也不敢多言了,只心里想着,这回何大夫妇怕是要倒霉了。
此时何大夫妇也回了自家住处,何大靠在榻上喝茶压惊,何大家的却一脸焦躁的在屋里走来走去。
说起来咱们也是在老爷太太跟前伺候了好几年的人了,当年老爷回乡丁忧,路上马车陷进了泥坑里,还是你背着大爷走了二十多里路,如今怎么太太一回来,竟就变了脸了,撸了你的管事职位不说,连我也闹了个没脸,竟是连前花厅的门都进不去。
何大听着媳妇的抱怨,许久才叹了口气:别说了,这回到底是我们行事行差了,太太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之前就让你悠着点,莫要太过分,你却眼红旁人家,如今闹到了这个地步,又何必说这些!
何大家的一听这话就火了:当时老爷留我们在京中看宅子,本就是因为你在老爷跟前的脸面不及平安和福安那两个小子,后来家里一日日艰难,我们若不是多少拿点,这日子又要怎么过?你没见这京里看宅子的不都是这么做的,怎么到了我们家,竟就成了滔天的大罪了!
看着媳妇哭天抢地的样子,何大神色不变:你和我说这话有什么用,你倒是和太太说去。
何大家的顿时蔫了,咬了咬牙道:早知道,我就不把厨房的张婆子挤走了,昨个我看着她往宅子里去了,不知道在太太跟前又说了什么。
何大摇了摇头:别操心这些了,先安生几日吧,以我在老爷跟前的情分,太太定不会因为这点银子就赶尽杀绝,倒是你若是再上蹿下跳,那就指不定什么结果了。
何大家的对丈夫的这话,还是有几分信任的,毕竟何大可是在老爷太太跟前伺候惯了的,自然比她更知道两位主子的心思。
因此她也只能偃旗息鼓,叹了口气道:我倒是可以忍下这口气,可是两个孩子呢?若是太太也牵连了他们,那日后又该如何行事?
何大却摇了摇头:太太不是这样的人,你放心便是。
何大家的看着丈夫皱了皱眉,到底也没好多说什么,只心里想着,还是得再观察几日再说。
徐家的风波很快就平息了,前管家何大老老实实的按着蒋明菀的吩咐交出了管家的权利,其他管事看着,也不敢再蹦跶,也跟着交权的交权,认罚的认罚。
不过福安对这位老哥哥还是十分客气的,笑着道:如今太太虽然吩咐我总管家里的事儿,不过何大哥你到底是在京里待久了的,有些事情,还是要麻烦大哥你提点呢。
人家给面子,何大当然不会给脸不要脸,也笑着顺着梯子下来了。
提点不敢当,你有什么想知道,只管问我就是了,一定知无不言。
福安看着这位老大哥的神色,知道他是转过心思来了,心里倒也松了口气,毕竟都是当年一起入府的人,他也不想看着他沦落。
这天下午刚交接完家务,文昌伯府和蒋家的帖子便送上门来了。
蒋明菀一听是娘家和女儿婆家的帖子,急忙让人呈了上来,看了一下,娘家的帖子是母亲递过来的,女儿婆家的帖子,却是文昌伯府的老太太亲自送来的。
蒋明菀看着后者挑了挑眉,是了,她之前虽然来了京中好几次,但是却一次都没见过这位亲家老太太,这回倒是真要见上一见了。
蒋明菀点了点头:去拿笔墨来,我亲自写回帖。
海棠恭声应了,而蒋明菀却是在考虑,到时候该怎么招待这两家亲戚。
蒋明菀的回帖中,邀请了两家人后天上门,倒不是她不急着见亲人,主要是要招待亲戚,还是要准备准备的,现在徐家刚来京里,自然得多准备几天。
两天的时间过去,蒋明菀也算是重新摸清楚了如今京里的情形,底下准备的东西也差不多准备好了,这天一大早,中门大开,两家亲戚也上门了。
蒋明菀亲自去二门处迎接,等了一会儿,便看见蒋家的马车先进了宅子。
蒋明菀心下一颤,急忙走上前去,掀开帘子,将母亲亲手从车上扶了下来。
蒋夫人笑着拉住了蒋明菀的手,高兴的见牙不见眼:之前你说迟早能回京,我当时还以为你是在安慰我,没想到女婿果真有本事,真么快就调回来了。
蒋明菀听着这话,也忍不住笑了笑:若说他有本事,还不如说您和父亲有眼光呢。
蒋夫人笑着拍了拍女儿的手背:不害臊,不过这也不是我和你父亲的眼光好,该说你的眼光好才是。
母女俩亲亲热热的说这话,后头的大嫂邓氏脸上神色却不怎么自然。
之前她还可以鄙夷徐中行不是京官,但是如今,徐中行的前程肉眼可见的一片光明,她这酸劲儿就涌了上来。
怎么什么好事都让这个小姑占住了,夫君英俊有才干,自己也受父母宠爱,儿女还有出息,真真是一点不好的地方也没有。
再想想自己的日子,邓氏心里越发酸了。
一边的韩氏看着大嫂的神色,心里忍不住偷笑,虽然她的日子也不如小姑舒坦,可是看着大嫂露出这样的神色,她心里还是很痛快的,谁叫大嫂平日里一副什么都看不上的样子,仿佛只有她才是这世上最高贵的人,如今可有人出来把她治一治了。
就在两个儿媳妇各怀心思的时候,蒋明菀和蒋夫人也说完了话,蒋明菀也回过神来和两位嫂子打招呼。
本该我上门去看母亲,还有大嫂二嫂的,倒是劳动母亲和两位嫂嫂上门。
邓氏的面色瞬间变得和气起来,笑着道:你好不容易回了京,家里的事情肯定忙乱,又何必多跑,都是一家人,谁上门不是一样。
蒋夫人听着这话也笑着点头:你大嫂这话说的不错,你啊,没想到如今礼数倒是多得很。
蒋明菀轻轻一笑,对于母亲自然不必这么讲礼,可是面对两位大嫂,该客气还是得客气客气的。
正在说话间,沈家的马车也远远进来了。
蒋夫人一看,也不走了,笑着道:没想到沈老夫人也来了,那我们就在此处站一站,到时一块去后头,也免得你来回跑了。
蒋明菀笑着谢过了母亲。
没一会儿,沈家的马车就到了跟前,马车帘子一掀开,蓁姐儿的脸先露了出来,她满脸都是笑,一从马车上下来,就对蒋明菀行了一礼:母亲!
蒋明菀也有些激动,急忙将女儿扶了起来:好孩子,不必多礼。
话音刚落,后头的马车帘子又掀开了,蓁姐儿急忙走上前去,将沈老太太扶了下来。
蒋明菀乍一见着这位亲家老太太,只觉得这位老人家看起来只有一个词能形容,那就是端肃。
扣子扣到顶上的一颗,衣着也十分庄重,神色凛然,仿佛是那种标准的一手掌控整个家族的大家长。
不过在看见蒋明菀的时候,她面上的神色还是柔和了几分。
蒋明菀笑着行了一礼:见过老夫人。
沈老夫人急忙上前将蒋明菀扶了起来: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礼。
两人说了几句客气话,蒋明菀也察觉到这位看起来端肃的老太太,行事还是十分圆滑的,心里便也松了口气。
之后沈老太太与蒋夫人相见之后,又是一番客气,等到客气话说完,一行人这才上了轿子,往后头花厅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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