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斯白的视线落了几次空,心底也无意识跟着空了几次。
因为最后一天要过河,大家都穿着速干裤和沙滩鞋或溯溪鞋。
祁斯白和不少男生一样,贪凉,穿了过膝的运动短裤。可早晨温度不高,又飘着雨、刮着风,虽然上身套着件长袖校服,多少还是有点凉。
淌过两段黑黢黢的、小腿深度的沟渠后,祁斯白甩了甩脚底的淤泥,打了个寒颤。
江逾声在祁斯白身边站定,脱了自己那件厚实的冲锋衣,递给他,你穿我这件吧。
祁斯白一愣。
我和你换件外套。江逾声解释。
江逾声穿的运动长裤,过河时卷下裤腿,过了河放下,确实比祁斯白暖和很多。
祁斯白犹豫一瞬后,咬了下唇,又没忍住,笑了下。
江逾声拿着外套的手一顿。
祁斯白把自己的校服递给他,接过他外套,穿上了。
暖烘烘的,带着另一个人身上的温度。他同时还被一阵比平时闻起来更浓郁的香裹住了,又忍不住笑起来,眼睛有点亮,抬眼看着江逾声,谢谢啊。
江逾声牵了下唇,含混地嗯了一声,很快又自然地错开眼神,边往前走,边穿上祁斯白那件校服。
祁斯白看着江逾声的背影愣了两秒,冷不丁被后排的男生搭了下肩,笑着问:祁神,发什么呆呢?
他有点心不在焉地朝男生笑笑,随口应了句什么,往前快走两步,跟上队伍。
祁斯白很难说清是哪一个瞬间察觉到些微的不对劲,也说不出这是因为他对江逾声的态度发生了一点荒谬的变化,还是因为江逾声或许在有意无意地躲他。
第54章 湍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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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逾声躲他?
这个错觉晃过一瞬就被祁斯白否定了。以江逾声的行事风格, 不论有什么事,他都会直截了当地跟人指明,怎么可能做这种犹豫纠结的事。
那为什么他觉得
祁斯白恍然间察觉, 他最近和江逾声待在一起的时间,太多了。因缘巧合下, 比和牧阳成、薛远待在一起的时间都多。
因而给了他一种, 他和江逾声很亲近的错觉。
比如昨晚。雨下,火光里, 他和江逾声牵手。其实只是无意间牵到手而已。
比如因为恰巧分在同一个宿舍、又一起主持, 所以前两天才总是连体婴似的一起活动。
不总那么亲近, 才是正常的。比如今天。
再淌过两条水深过膝的河时, 每个班都排成一列,自发组织着, 前后同学拉紧手才踏进河里。
河底是大大小小的细碎石块,混杂着泥沙,浑浊的黄色河水湿冷冷地冲刷过祁斯白的膝盖。
祁斯白前面一个女生个子矮些,河水已经到了她大腿的位置。她冷不丁踩到石头,脚下一崴, 整个人直直往一旁栽去。
祁斯白忙握紧她的手,想让她借力, 却被她拽得脚下一动, 跟着一起栽过去。身后的男生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 他才将将站稳。
女生虚惊一场,卷起的裤腿泡湿了, 湿漉漉滴着水。她不好意思地吐了下舌头, 好吓人谢啦祁神。
祁斯白朝她笑笑,又回头和男生说笑两句后, 下意识朝岸边看了一眼。
他们班另一列排在后面,还没下河。
祁斯白一眼瞥过去就看见了江逾声。虽然人群里一米八几的男生不少,但江逾声站在那中间,仍旧显得很扎眼。
江逾声一直在看别处。祁斯白顿了两秒,回头继续往前走。
雨越下越大,临近中午时,队伍走到了嶙峋的山峦之间。山谷里,河水湍急奔流。众人牵紧手又过了两道河后,队伍突然在一条河道极宽的洪流前停住了。
浑黄的河水由上向下滚滚而去。
竞赛班和文科班打头阵走在年级队伍前面,最先被河拦住。后面其他班还在往前走着,不知道前面的状况。
各班老师让大家先就地休息,吃点零食。众人原地解散,各班小范围地三三两两聚到一起。
牧阳成举着一根二号车的旗子,背着满书包零食,从前排跑到后面来找祁斯白和江逾声。
祁斯白顺手接过他手里那根比人还高的旗子,举在手里掂了下,沉甸甸的。
牧阳成从包里拿出一袋妙脆角和一袋锅巴,问他俩要吃哪一袋。
江逾声看了眼,说都行。祁斯白跟着说了句都行,忽地笑了下,你吃这个,待会手油,又去碰别人的手?
江逾声看祁斯白一眼,祁斯白顿了下,指指牧阳成,表明立场:我说他呢。
牧阳成听江逾声说都行,就已经刺啦撕开一袋,咔嚓咔嚓吃起来。他把包装袋往两人面前递了递,另一手指了指书包,声音含糊不清道:我刚路上就吃了,有湿纸巾,一整包呢,放心。
说着,牧阳成看一眼在队伍前面焦虑得来回走动的几个教官和老师,皱皱眉,我刚在前面,听陈老说,这段河虽然宽,本来挺浅的,结果好像是因为下雨,河面就涨到这么高了。
祁斯白看过去,有个教官正在下水试深浅,旁边有另一位教官和一个年轻男老师扶着,滔滔淌过的河水一下就没过了教官的胯部。
牧阳成继续咔嚓咔嚓着:我记得教官有一米八出头吧?
祁斯白啧舌,水这么深,怎么过啊。
不止是深,水太急了,江逾声看着河边的情况,声音有点轻,但透着股认真,之前那条浅一点的河,某人不也差点摔了。
祁斯白心里动了一下。他瞥江逾声一眼,微不可察地翘了下嘴角。
原来,他看到了啊。
牧阳成没听清,啊了一声,谁摔了?
祁斯白一个顺口,回了句:没谁
祁斯白话音未落,江逾声似乎往他这边瞥了一下。他忽地抿住唇,不吱声了。
牧阳成:?
他视线在祁斯白和江逾声之间来回梭巡,看得祁斯白掩饰性地屈指蹭了蹭鼻尖,嘴角又止不住往上翘,而江逾声一脸淡然,疑惑地朝他挑了下眉,挑完,眼神却有点飘。
牧阳成的嘴角忽然不受控制地咧起一个弧度
怎么的,就一两天没怎么见,这俩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且怎么还互相换了外套穿??
他忽然乐了下,抑扬顿挫地哦了一声,转瞬,就被祁斯白掐了下脖子,打断了:陈老刚刚还说什么了吗?
陈老哦,陈老刚刚跟宋老师在聊,听他们的意思,现在是要决定眼前这河能不能过。咱们往山里扎得挺深,可大巴车走的是大路,出山的路要过了这条河才能到
也就是说,要么过河,要么就得原路返回了?
对,牧阳成见祁斯白和江逾声对零食兴趣一般,就把袋子折了折放回背包,给他们拿湿纸巾,我听宋老师那语气,这事儿好像还挺严重。
祁斯白:当然严重,整个年级将近五百人,要是有一个出了意外,这责任
对啊牧阳成整张脸都皱了皱,但这次出来最重要的不就是这趟拉练?
祁斯白刚要说什么,就见带他们前面几班的教官和老师都聚在一起,大声争论了起来。过了会,几个老师拿着手机发消息,两个教官拿着对讲机在跟后面领队的教官沟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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