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芸,我到底是哪里对不住你,我处处爱护你,掏心掏肺对你,可你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来。
人群中响起窃窃私语,
这陆芸看着倒是貌美如花,怎地如此不检点。
到底是乡下来的,一来这汴京便昏了头,富贵迷人眼,才会做出如此大胆之事。
可真是不要脸。
指责,非难铺天盖地像洪水般向她袭来,林家夫人狠狠地盯着她,那眼神发绿,宛如饿狼恨不得扒骨吃肉,芸娘百口莫辩。
更吓人的是,她一转头,看到林贺朝看她的那双眼,从温暖带着光,到厌恶鄙夷,冷漠至极,跟看个什么赃物什儿一样,跟刚才宴会上替她说话的人仿佛不是一个人。
那一瞬间,芸娘像是被人从泥潭底捞起来,又重重摔了回去,她心里对这汴京城刚燃起的那么点火花,也被掐灭,至此便再无波澜。
你是什么人?
林贺朝清朗的声音将她唤回神来。
芸娘心里一凛,往竹林深处走了两步,绕到这屋子后面,她怕这声音会传过去,对着眼前人压低声音道,
我,我是陆夫人身边的丫鬟。
你
林贺朝眼神上下打量着她,眼神里显然有些怀疑,他回过头瞟了一眼她刚站的方向,眼里似乎有些若有所思,
你是陆家的丫鬟?
是。
芸娘这时心里有些慌,却还要强稳住心神,嘴边干扯出一个笑,
公子前两日才来过陆府提亲,我还记得那日子呢。
听到这话,林贺朝看了眼她,从头到脚,眼神似乎格外认真,这才有些犹豫地道:
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芸娘心里一激灵,你要说上一世她和林贺朝确实是见过,还有过不少恩怨纠缠,可这一世她才刚来汴京,哪里和他打过照面,连忙摆摆手,
公,公子说笑了,我就是一小丫鬟,公子您贵人多忘事,八成是把谁跟哪个小丫鬟记混了。
按理说,不过撞见个小丫鬟在这边,走了便是,可林贺朝却怎么都觉得放不下心来。
他垂下眼帘,看着眼前软乎乎的圆脸姑娘,虽然是笑的,却觉得那笑带着些拒绝的意思,浑身都是刺。
林贺朝这才发现她脚往后挪,似乎随时想走,而且两人说话的时候,她自始至终没看他一次,这也是奇怪了,他自认长得也算俊朗,在京城里排得上名号的,更从小都被人说是性子温和,身旁的下人都不怕他,怎么她才见他第一面,就这般避之如猛虎的模样。
林贺朝她又走近了几步,
你,你怕我?
说实在的,芸娘一看到林贺朝,只能想到他当时看着她鄙夷不屑的眼神,还有旁人铺天盖地地嘲笑,她僵硬地摇摇头,尽量让脸上的表情放得自然些。
没,没。
说完,芸娘心里有些焦急,吃了上一世的亏,虽然他也是被人陷害的,但她实在不想再和这林贺朝在这一世再有半分纠葛,万一再被人说些什么,她可是遭不住了。
再说了,这竹林离那偏殿也不远,那赵氏同道士谈完事出来撞上可怎么办?
恰好这时,有个窈窕迢迢的身影从远处的走廊上走了过来,似是远远就看到了林贺朝,轻轻唤了一声,
公子。
听到有人唤他,林贺朝微微一错神,回过头去。
就是这个时候,芸娘抓准时机,快步从林子里窜了出去。
公子,夫人和道长说完话,正要找你过去呢。
绿绡款款走过来,可看到自家公子皱着眉头,猛地望着远处,似在找些什么。
她顺着望过去,只看见个影子,似是个女子,可是不可能吧,难不成她家公子私会什么女子吗?
这念头一出来,绿绡就又压了下去,她家公子家教严谨,在世家公子里可是出了名的洁身自好,最讨厌那轻视怠慢女子之事,怎么可能与人私会呢。
于是绿绡又望了眼那背影一眼,这一望,似有几分眼熟,她心里又惊又疑,不禁惊呼道:
诶,怎么是她?
林贺朝听到这话,皱了皱眉,
你认得她?
绿绡愣了下,望向自家公子,
我不认得,只是刚进来的时候,她说她曾是咱们林府上的丫鬟。
她说她是林府的丫鬟?
林贺朝愣了下,似听到了什么惊讶之事,回头再向绿绡问道:
你可确定你没听错?
绿绡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她只点点头,
那姑娘刚遇到我时,把咱们林府的事说得头头是道,我是不会听错的。
林贺朝听到这话,眼神里划过丝看不明的神色,转头望着那娇小身影仓皇离去的方向,似乎若有所思,半晌轻笑一声,
这可倒是有意思了。
四月初二,春风掠过汴京城的贡院外,这正是一年一度会试的日子,礼部官员开场敲锣,贡院考场外已经挤满了人,乌压压的一片人头攒动,有钱人家就架着马车停在考场,普通人家则挑着担子在那边依依惜别,考生年龄也是有大有小,上至白发苍苍,下至青涩稚气的也有,都憋着一股劲儿,期待能在这春闱考出个名头,一朝扬名天下知。
而在考场外的一处角落里,芸娘也从车上下来,转身提出两个藤编大箱子,一样一样地往外掏东西,
这是笔墨纸砚。
这是换洗的衣服,我都整理好了,你只管穿就是了。
还有餐食烛台,对了这床被子是我新弹的棉花,可软乎了。
说着芸娘还拍了下脑袋,从箱子里面扒拉出一个物件儿塞到顾言手上,
还有这暖袋,这几日夜里天寒,我怕你写字冻手,特意做的。
看着芸娘在一旁把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仔仔细细,同来送顾言进考场的王世则,在一旁打趣道:
至于吗,顾家小娘子,你家顾言只是去参加三天两夜的会试,你准备这么多够半月的了,我科举的时候我娘和下人都没给我准备这么齐整过。
芸娘听到,瞥了他一眼,
怎么不至于?科举哪个不是扒层皮,我听人说那贡院的考间狭窄,晚上还四面漏风,睡都睡不好,不带些东西怎么行呢,再说了顾言同其他人不一样。
可不是不一样,芸娘可生怕出个意外,导致顾言一时没发挥好,跟前世的路不一样走了岔子。
她这几日忙里忙外,就是下定决心,说什么都不能让这些外因影响了顾言发挥,老天保佑,她下了这么大的功夫,一定得当上首辅夫人。
顾言看了芸娘一样,眼里有着丝笑意:
你别担心,乡试不也过来了吗,我没事。
那不一样,这是京城,这么多人一起考试呢。
芸娘扬着脸,挺着胸脯说:
顾言,虽然咱们也穷,没什么好物件给你使的,但总归有我在,人该有的,你都得有。
哟,这话可说得真戳人心窝子啊。
王世则摇摇头,叹口气拍拍顾言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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