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茶点点头,芳芳姐,你别激动。我相信程樘没坐过牢,可为什么村里人都觉得他坐过牢?到底怎么回事?你慢慢说我不着急。
李芳芳默了会儿,咬咬牙,打算说出实情:那年正好严打,芝麻大的错也会被抓进去。而且很多单位都有抓犯罪分子的指标
陈茶正听到兴头上,里屋门被敲响了。
李芳芳住了口,问谁呀?
是我。来接陈茶。
陈茶一听见程樘生意,也顾不上听完故事,麻溜地下炕拉开木门,扑进程樘怀里,程樘,我以后会对你好的!很好很好的!
程樘皱眉,不知道她这是又怎么了,听见她鼻音很重,纳闷地问:哭了?
陈茶摇摇头,回头朝怔怔望着他们俩的李芳芳摆摆手,芳芳姐,我先回家了!婚礼有不懂的我再来麻烦你!
李芳回过神,含笑跟他们说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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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月底天上没月亮。
零星几点星光跟没有差不多,黑咕隆咚什么都看不清。
陈茶怕黑,死死地拽着程樘的衣摆。力道大到程樘都觉得领口有些勒脖子。他伸出手自然地牵过陈茶的手,勒死我你就成寡妇了!
他手掌很大,能完完全全裹住她的手。他掌心干燥温暖,掌心指腹都是厚厚的老茧。陈茶弯了弯手指一一摸过这些老茧,心里一抽,问他:程樘,这些年你是不是过的很苦?
苦?程樘疑惑地瞥了她一眼,天太黑看不清她表情,随即扭头继续看路。
陈茶以为他会回答不苦。结果程樘答不知道。
陈茶咦了声,小跑几步到程樘前面转过身跟他面对面倒退着走,什么叫不知道?
三岁以前没记忆,三岁以后日子都差不多。
陈茶听得鼻尖一酸。
程樘三岁到八岁跟偏瘫的奶奶饥一顿饱一顿,八岁到十八岁给张红艳家卖苦力,除了挨打挨骂还是饥一顿饱一顿。十八岁到现在,挨饿不挨饿陈茶不知道,但是西北边疆开荒的日子能好过?!
显然也是很苦。
不过程樘补了一句:如果跟回来后的日子比,是挺苦。
出狱这一个来月,是他有生以来最舒坦的日子。
陈茶立马红了眼眶,扑进他怀里抱住他腰身,程樘,以后我会让你过好日子的!
程樘僵了下,反手抱住她,低头看着她头顶,是不是芳芳姐跟你说什么了?怎么这么反常?!
陈茶一听,立马想起来找他算账,程樘,你以前是不是跟李芳芳好过?
程樘:
这都哪跟哪?
程樘皱起眉,抬手就给了她一记爆栗子,胡说什么呢!
他没用力,不疼,陈茶却摸着头顶哎呦一声喊疼,你是不是心虚了才打人?!
他们身后不远处,追出来想给他们送个手电照明的李芳芳正好听见陈茶问这一句,连忙一侧身,藏到路边柴草垛后。
不是心虚,你这是坏人名声!芳芳姐都快结婚了,姑娘家重名声,以后别胡说了!
李芳芳唇角勾了勾,程樘还是这么为她考虑。随即又拉下嘴角,程樘打小话少,说话一般就两个字三个字,她还是第一次听程樘一次说这么多话,却不是对着她。
陈茶推开程樘,伸出食指在他胸口点了两下,教育道:程樘,丑话得说到前头!我这人小心眼,爱记仇
程樘弯着唇角打断她:嗯,看出来了!连孩子也不放过。
陈茶变指为拳,往他胸前轻锤了两下,表明态度:我是认真的!程樘我跟你说,我这人爱拈酸吃醋,性子也霸道!结婚前的事你交代清楚我就既往不咎了。结婚后你要让我知道你跟哪个女的有点什么我就让你下葬我下狱。
程樘见她确实不像在开玩笑,敛了笑,点了点头,认真道:好!我要负你我就自尽不用脏你的手。
陈茶哼哼两声,继续戳他催促:赶紧交代。
李芳芳听得心里翻腾,又酸又耐受。此刻听见马上就说到自己,更是心提到了嗓子眼。
程樘习惯性抬手抠了下眼角,生平第一次跟人说自己的心思,我二伯娘那人你也见了,小时候对我反正经常吃不饱饭,也穿不暖。芳芳姐经常偷偷救济我,给我送吃送喝,给我旧文具,还给我旧棉衣总之在我有记忆以后的温暖都是她给的,我很感激她。
程樘摸着陈茶有些发抖,她的手也是冰凉,牵起她往回走,傻不傻,这么冷站路上说这些。
别想岔开话题。陈茶跟着往前走,还不依不饶地审问程樘:你对她就只是感激吗?
年少懵懂时,在李芳芳常年的无微不至地照料下或许也曾萌生过不该有的念头。
那时李芳芳于他是天上的月亮。他一无所有不敢妄想,便劝着自己歇了念头。
从此也假装不知道李芳芳的心意。
程樘不想说谎,只承诺道:放心,以后我会全心全意对你!
陈茶撇撇嘴,还是有点吃味。但,那时候他们不认识,吃醋也没道理,你说的,以后不许招惹烂桃花,要不然
李芳芳听着他们的声音渐行渐远,从柴草垛后走出来,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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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程樘去掀锅盛碗,陈茶洗完手坐在桌边摸着肚子喊饿,程樘,今晚吃什么?饿死我了!
鲫鱼汤配白米饭。
陈茶吞了吞口水,哪来的鲫鱼?
去河边破冰挑水顺手抓的。程樘把盛好的米饭和鱼汤摆在陈茶面前。
蓝边白瓷碗里装满了奶白色的鲫鱼汤。鲫鱼汤上飘着翠绿的韭菜段,看得人食指大动。
陈茶吃饱喝足放下饭碗,拍了拍肚皮打个饱嗝,一低头看见程樘只喝了一碗鱼汤,碗里的白米饭几乎没动。
这才想起来南北饮食文化有差异。南方人主食是米饭,北方人是面食。
你明明不喜欢米饭,为什么最近总蒸米饭?你们这大米可比小麦贵多了!陈茶在北方生活这段时间,见过最多的也就是大米粥。
一把大米两舀子水,熬成一锅粥全家几口人都够喝。
程樘顿了下筷子,只给了轻飘飘的三个字:你喜欢。
你喜欢吃,所以才做,贵不贵不重要。
陈茶弯了唇角,心里那一点醋意,也散了个干净。
她逃婚离家不图五千彩礼,就为了找个把自己放在心尖上的男人。
而如今,她想她找到了。
不过,晚上睡觉的时候她又不确定了。
冬天天黑的早,村里人习惯早睡。
陈茶和程樘也早早地上炕躺着了。但是陈茶兴奋,睡不着,她不睡也不让程樘睡,闹着他闲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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