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想着,倒是有了一点睡意,刚迷迷糊糊要入睡,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黎清壹一个激灵,心脏狠狠跳了下。
她皱眉拿过手机一看,居然是磊哥。
黎清壹犹豫了几秒才接起电话:不是说让我休假
一一。磊哥打断她,不是休假的事,有件事,我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不然以后你知道了肯定会骂我。
什么事?黎清壹问。
沐姐在渝城。磊哥语气低沉。
沐姐叫左沐,是他们舞蹈团的团长。
她来渝城干什么?黎清壹莫名心慌。
好像是肿瘤,肝胆方面的。磊哥说,华仁不是这方面的权威吗?她在华仁挂了个专家号。
我知道了。黎清壹艰难地应了一声,挂断电话。
她匆忙翻到通讯录,想给左沐打电话,找到号码却又犹豫了。
最后她没有先打电话,而是起床换衣服,打了个车直奔华仁。
她也需要有个心理准备。
很多人都好奇,她当年为什么会在众多选择中,挑了各方面条件都很一般的那个。
真实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左沐。
黎清壹刚上大学那会儿,因为《狐狸精》出圈,受到了不少追捧,她自己也是意气风发,参加过不少比赛,也拿了不少奖。
直到有一次,她在参加比赛的时候,遇到了生平最大的黑幕。
舞蹈说到底是艺术范畴,每个人理解不一样,所以有时候比赛结果和自己看法不一致,黎清壹也不会想太多。
但那一次,黎清壹去参赛的时候,就有人暗示她送礼。
她当时蛮单纯,没听出来。
直到比赛,她排名很靠后。而拿第一名那个选手,直接在台上摔了一跤,身体僵硬,还被评委老师各种夸,说她精神可嘉、感天动地。
黎清壹听笑了,周围选手也在窃窃私语,表示不满。
年少气盛,黎清壹没忍住,在明明黑幕还问她服不服的时候,当众反驳那个评委。
那评委气得脸发黑,马上摔了本子,又问:还有谁不服?
刚才还气愤不已的选手,忽然全都换了态度,纷纷表示心服口服。
那评委顿时得意洋洋,指着黎清一顿骂,说她搔首弄姿,气得黎清壹差点当场拿凳子砸他。
左沐当时也是评委之一,从一开始对黎清壹评价就很高,这时候站出来拉住了黎清壹,说:我也不服,这种比赛,我们不参加也罢。
事后黎清壹才知道得第一那个选手家里背景很强大,左沐因为挺她,还遇到不小的麻烦。
黎清壹很过意不去,左沐却告诉她:人这一辈子,总要有所为有所不为。
后来两人再没联系,黎清壹也不再参加比赛,直到毕业,遇到左沐舞蹈团招人,她便去了。
她一直觉得,她们应该是一样的人。
所以这次,黎清壹很失望。
但现在,她才意识到,可能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到医院后,黎清壹才给左沐打电话。
通是通了,却没人接。
黎清壹更加不安,犹豫一下,直接去了肝胆胰外科的门诊。
华仁名声在外,候诊大厅里熙来攘往,她来回穿梭好几遍,确定左沐不在,愈发着急。
黎清壹又拿出手机打电话,还是没人接。
正在焦虑,忽然有人握住了她的胳膊,鼻端传来清凉的消毒水味。
黎清壹抬头一看,裴弦穿着白八卦,正拉着她:出什么事了?
我黎清壹犹豫一下,说,你去忙吧,没什么大事。
过来。裴弦将她拉到步梯通道口,这里没什么人,不放心地问,到底怎么了?
怕他担心,黎清壹也不浪费时间,简短地说了下:我现在找不到人。
我知道在哪里。裴弦直接拉着她下楼。
华仁门诊和住院部之间有绿化带,还有个小花园,裴弦带黎清壹到小花园前,示意她看里面。
花园角落,左沐正在痛哭,一个男人在旁边安慰。
黎清壹认得那是她老公,转头问裴弦:她是你的病人吗?
她现在脑子有点乱,下意识便以为左沐是裴弦的病人,所以他才认识。
是我老师的病人。裴弦很忙,快速道,她现在的情况不太好,但具体情况还要等检查结果出来才知道。
话音刚落,他手机就响了。
你快去忙。黎清壹急忙推他,不用管了。
好。裴弦摸摸她脑袋,转身走了。
黎清壹没有去打扰左沐,选了个能看到他们的位置坐下来。
这个时候,她的安慰,当然比不上她老公的安慰有效。
不知道坐了多久,有人拍了下她的肩膀。
黎清壹抬头看到裴弦,愣了下:你怎么
去我车里坐。裴弦将车钥匙塞她手里,匆匆道,她会在华仁住院等结果,不用担心找不到人。
黎清壹这才意识到自己选的位置能晒到太阳,已经满头大汗。
我现在就去。她并不想打扰裴弦工作,非常听话地去了停车场。
上车打开空调后,才发现热得有点头晕。
黎清壹趴在方向盘上,闭着眼睛想这些年的生活,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迷迷糊糊甚至好像还睡了一觉。
直到裴弦拉开车门坐进来,她还有点懵:不是让你
对不起。裴弦在同时开口道歉,我加了会儿班,下班晚了。
黎清壹一看时间,才意识到已经7点多了。
我好像睡着了。黎清壹看着裴弦,有点震惊自己这时候竟然能睡着。
没中暑吧?裴弦伸手摸摸她额头,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黎清壹摇头。
对不起。裴弦再次将黎清壹拥进怀里,没能照顾你。
早就知道医生这个职业很忙,对家人照顾不周。可裴弦也没想到,刚开始谈恋爱,黎清壹都到医院了,她明明那么难过,他却连抱她的时间都没有。
黎清壹脑袋抵在他胸口,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闷闷地喊了声:裴医生。
嗯?裴弦低头亲了亲她的头发。
当医生很难吧?黎清壹问。
裴弦垂下头看她,有点不明白她的意思。
我只是遇到一个朋友生病,就这么难过。黎清壹也抬头看他,当医生每天要遇到那么多病人,可能有家人、朋友、或者某个能让你起共鸣的陌生人裴医生心思那么细腻,连一个病人躲在哪里哭都记得,一定常常觉得很难过吧?
裴弦怔怔看着她,心口有什么东西在迅速发酵膨胀,满得快要溢出来,却反而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很多人以为,医生看多了生死,就变得麻木了,其实并不是的。看得越多,他反而越难过。
他没跟人说过,也不奢求别人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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