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韫踹他一脚,老实了。
反正就这么两类人,太后再猜猜,说透就没意思了。齐胤两爪交叠想垫在脑后,但到底猫爪不是人手,不够灵活背过不去,只能够到耳朵,样子滑稽,宋韫又消了气,那就先从太医院适龄的太医查起。
太后英明。齐胤喵喵叫。
锁定目标并不难。
皇后也想到先从太医入手,取了半年来太医院进宫诊治的人员记档查看。宋韫抱着猫,目光落在她圈出来的名字上。
葛白术。
葛太医继承了他父亲的职位,如今是太医院内最年轻的太医。此前,他替风举请过几次平安脉。不过最近半个月,他一直告病不在职,连婚事也暂停筹备。苏明珠道。
要问出详情不难。要紧的是怎么处置他们。宋韫和皇后对上目光。
皇后叹息:娘娘仁慈,但凭娘娘惩处。
宋韫道:当然要尽量保全苏太妃。但她至今还执意不肯说出对方,证明还是有情。若只处置奸夫一人,苏太妃不会安生。如果将事情闹大,你我非但无法收拾恐怕还要受牵连。
苏明珠垂头想了一阵,臣妾觉得,风举她,是痴心错付了。可女人若是动了心陷进去,哪还有什么理智。
宋韫心里赞同。
苏风举是才女,头脑聪慧,如今看不透,只是因为陷在爱情里罢了。
可惜遇人不淑。
与皇帝的女人私通,这是刀口舔血随时可能事发丢了性命的事,既然情难自禁抑或胆大包天做了,就该想方设法不留痕迹。
若奸夫真是太医,开几剂避孕的药有什么难。
姑且设想药有失效的可能,但对方最后一次来把脉还是齐胤驾崩前两天,那时候不会不知道苏风举已经怀孕。
若是真的爱到死心塌地,怎会称病躲着,留心爱的女人一个人强撑?还有,苏风举泼掉的药是从哪来的?玉藕一个宫女,又不懂医术,谁给她开的方子?
敢做却不敢当,算什么男人。
宋韫和苏明珠商量之后,借口太后身体不适,把葛白术召进宫来诊病,借机扣住。
葛白术年轻,瘦高身材皮相不错,但或许是近来日夜惊惧,还没等正式审问先晕了过去。
宋韫只能再去储英宫,看看苏风举状况如何。
苏风举这几日进食不多,形容越渐憔悴。宋韫看她吃得太素太少,便问有没有什么想吃的菜,让小厨房做来就是,日子不必过得这样清苦。
这话却触动了苏风举痛处,她摔了筷子,瞪着宋韫:太后何必惺惺作态?我如今困作阶下囚,还不都是拜你所赐!
宋韫不解,这怎么还能怪到他头上,奸夫又不是他。
历朝历代的规矩,无子嗣的妃嫔在皇帝驾崩后要去皇家清净庵修行。你倒慈悲,施舍我在宫里困死。若不是你,我早就
苏风举及时住口,目光游移,改道:如今后悔了吧。本宫要生下先帝的遗腹子,本宫会成为大晏名正言顺的太后!
明知不可能,还要嘴硬。事到如今,还在为那人遮掩。
宋韫叹息,自己确实是好心办了坏事。宫外虽苦,到底是放松了的监牢。一代新人换旧人,不用三年五载,几个月过去,人们就会忘了清净庵里还有几位年华正好的太妃,哪怕死去几个也无人在意。
宋韫想,苏风举原先的计划中,或许就有假死脱身,与爱人双宿双栖。
但葛白术一个月前刚定下了亲事,怎会和她抛家舍业,远走高飞终生隐姓埋名?
苏家又怎会留此祸患?
不值当的。宋韫给苏风举递过去一块手帕,上面绣着玉竹纹饰,熏过白菊叶的,清新明目,擦红肿的眼睛也不会干涩生疼,若真有情,不在朝朝暮暮,生同衾死同穴,心在一处便不求长久已得永恒。可现在你瞧,他哪有陪你豁出命的勇气?或许,现在他心里剩下的,只有怨恨和恐惧,日夜后悔不小心留下把柄,又没能及时铲除。
他不我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你又懂什么你不懂!苏风举攥着手帕,死死咬住下唇,周身不停地抖。
你还以为他会和你一道殉情?他从来没那样打算过。不信,那就让你亲眼看看亲耳听听。宋韫起身。
他和苏明珠商量好,把人秘密送进了储英宫来。
一瓢冷水泼下去,葛白术猛的激灵醒来。
臣冤枉!臣臣不敢!男人下意识的叩头如捣蒜。
苏皇后在前面审问,宋韫陪苏风举坐在屏风后,明显能感觉到,听见对方声音,苏风举周身都僵硬了一瞬,眼睛也亮了,但很快目光中又填满疑惑。
看来确实没猜错人。
宋韫一手揽着猫,一手按住躁动不安的苏风举。
生同衾,死同穴。若情真,何惧生死?
苏风举松了劲瘫坐。
宫内失火的消息还没传出去,苏明珠道:昨日,苏太妃用了不知来路的药便多有不适,下红不止,如今已气绝身亡。葛太医,太妃向来是你在照料,那药可是你所开?
身身亡?葛白术哆嗦着抬头,短促地舒了一口气,又结巴起来,臣臣实在不知!那药药方也不是臣所开,臣一概都不知晓!
话音刚落,宋韫差点按不住苏风举,只好把猫扔下,两只手来制衡。做口型对她道:不急,先听完。
前面的对话还在继续。
兹事体大,本宫就与葛太医开门见山罢。苏明珠道,现已知晓苏太妃是服用了堕胎药才引起崩漏不治。苏太妃与何人私通有孕?何时有孕?葛太医你诊脉时是否得知?药方若不是你开,又是何人?一一讲来。
一连几个问题,问得葛白术张口结舌,良久才边磕头边回答:臣臣有罪!
罪在何处?
苏风举几乎连呼吸都屏住了,在等他下面的话。
堕胎药确是臣开的方子,交给太妃心腹宫女玉藕,太妃威胁臣不得泄露,否则便要攀污臣为奸夫臣实在惶恐,只好屈从。至于到底奸夫是谁,臣臣实在不知!
真的不知?
不不知!
苏太妃死时,胎儿还未娩出,太妃她睁着两眼,胎死腹中母子俱亡死不瞑目,最终也未说出那人名字。你,真的不知是谁?
不、不知!
至此,皇后没什么可再问的了。她疲惫地摆摆手,既然葛太医不知,本宫只好再问太妃。风举,出来吧。
太太妃?她不是死是她勾引臣!胁迫臣!臣不敢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冤枉啊葛白术瞬间脸色惨白,颤抖着手臂指向对面。
宋韫叹息着站起身,对呆坐原位的苏风举说:出去做个了结吧。
苏风举没听到似的,一动不动。
宋韫也不催,提起猫,等着她。
突然。
苏风举怪笑了一声。
起身猛冲撞向屏风坚硬的底座。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