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最反常的,我扯起身上睡袍,衣服谁换的?
岑微雨将脏碗放在一旁,抬眼看见我动作面不改色道:你的衣服是司机帮忙换的,说罢又补充了句,这间房间不是我的,姨妈住院,我在这儿照看唐可心。
你的衣服在洗衣房,稍后烘干了送上来。
别墅,司机,洗衣房,我暗自咬牙,同样都是重启人生,凭什么亓官微成了狗大户,而我穷得坑蒙拐骗,世道不公啊!
越看越心烦,不欲多待,我打算回家整理清楚思路,该怎么炮制岑微雨,于是直接道:你留我下来到底什么事?
我希望你去见见唐可心,他被我带回来后一直拒绝进食,只能强行注射葡萄糖和营养液。岑微雨犹豫片刻后说道,他表情很为难,似乎家中丑事被外人知道很难堪。
就这事?我系紧腰带从床上站起,哪怕岑微雨不和我说我也要想办法再见唐可心一面的,他还不知道我已经把他卖了吧?亲口告诉他,他的表情一定很有趣。
走吧,带我去。我爽快地对岑微雨道。
有人带着,不必鬼鬼祟祟,我放松地观察起三楼全貌。
灰尘遍布,的确不怎么用。
岑微雨握着钥匙站在关着唐可心的房门外,回头用眼神示意我退后,钥匙缓缓推进锁孔。
咔嚓一声锁开了,岑微雨向里推开门。
房间内部暗得看不清,突然,一只花瓶从房内掷出,精准地砸在岑微雨脚底,碎瓷片崩飞。岑微雨护着我后退,自己手腕上却被崩飞的瓷片划出道血痕。
走廊里的亮光涌入房间,在门口形成光的隧道,隧道尽头站着一个人。
他身穿空荡的丝质睡衣,干枯灰败的一头短发焉焉的,有些长了,发尾扫在后颈。
唐可心。
我几乎无法把眼前这个人和记忆里内向却鲜明的唐可心对上号,他枯萎了,在两周时间里飞速凋零,如同被夺走阳光的向日葵,独自在阴暗的房间内等待死亡。
我不吃!我什么都不想吃!都滚啊!唐可心语气激动,弯腰勾手拿起花瓶坐势欲砸。
由于岑微雨将我完全挡在身后,不巧得很,他比我高些,从室内往外看只能看清岑微雨。
你先走,我单独和他聊聊,我从岑微雨身后走出,错身而过时我余光里瞥见岑微雨冷峻的下颌线。
无动于衷。
我忽然替唐可心感到可悲,他以为使劲作践自己能打动岑微雨,可只有我清楚岑微雨身体里到底藏了个怎样冷漠自私的灵魂。
哪怕唐可心疯了死了,他也能无动于衷。
唐可心一见到我,动作迟疑地将花瓶放下,嚅嗫道:青哥
我点点头,走进室内,随手关上门,将岑微雨挡在门后。
啪,按下墙上吊灯的开关,室内大亮。
唐可心身影瑟缩,几乎在灯亮起的同一时间立马蜷缩起手脚蹲下,隔着窗不敢看我。
然而我眼尖,清楚明晰地看见了栓在他手腕,脚腕上的四条锁链。锁链另一头嵌在床头那侧的墙里,目测垂在地上的团起的锁链,长度应该足够唐可心在整间室内活动。
唐可心显然有些怕我,因为我知道了易中天的存在?他急促的呼吸声传入我的耳朵,按在开关上没松开的手往下一按。
灯又熄灭,从床另一边传来的急促呼吸声稍缓。
你唐可心声音颤抖。
我面无表情,都说了,一切。
唐可心的呼吸停住,室内陷入诡异的寂静。
装死,这可不行。
再次打开灯,抬脚大步走到唐可心身前,侵入他留给自己的安全空间。我毫不留情的掐住唐可心下颌,强硬地让他抬头,冷白的灯光打在他身上,照出张死气沉沉的面孔。
浓重的黑眼圈,暗沉的皮肤,起皮的嘴角以及死人的眼神。
目睹这一切我本该觉得痛快,我就是为了看他这副模样才来的不是吗?
然后我却诡异地恼火,不痛快,完全不。
实在太窝囊了!
为了一个男人?为了虚无缥缈的爱?
好歹也当过我的小弟,怎么能这么窝囊!
我为自己不受控制心情找了充分理由,对啊,我收过唐可心不少钱,他该由我罩着,看在钱的面子上。
看着我,唐可心,我加重语气,手指在唐可心下颌上掐出五道清晰指印。
他失去光泽的眼球木愣愣地转向我。
你甘心?你为了易中天受尽委屈,易中天却对你的情谊无知无觉?哪怕你将自己折磨致死,易中天也什么都不会知道。他会娶妻生子,他会儿孙满堂,你甘心让自己成为他生命里无足轻重的过客?
唐可心的眼神里逐渐涌现出几分神采。
他艰难的扭动脖子,挣开我的手,捂着眼睛,干涩道:甘心?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怎么会甘心!我从十三岁开始喜欢他,整整七年。我眼睁睁看着他交了一个又一个女朋友,多么般配啊,他是正常人,出现在他生命里的只会是不同的女孩,总有一天会有比我和他更亲密的存在出现,但我呢?唐可心语气逐渐疯狂。
是我先发现他的,是我先爱上他的,凭什么他不能属于我?
我想他吻我,我想他_肏_我,我想要他的唾液,吃下去,存起来。我想要他的体液,用体液把我填满。
我想他爱我,我需要他爱我。唐可心松开手,泪眼婆娑地看向我。
可是我不能毁了他,毁了他的人生。
我握住唐可心的人,好似海妖低吟,那就毁了他,毁了他不就配得上了?
毁了他?唐可心低喃重复。
弯腰凑到唐可心耳边,对,毁了他。
毁了他。
唐可心毁了易中天,而我毁掉岑微雨,
这个念头第一次在我脑海中浮现却如此深刻,这是对岑微雨最好的惩罚。
岑微雨这世为何会恐同,其中出了什么差错我不得而知,但他的前世,作为亓官微的那一世,可是对一个男的爱得死去活来。
他失去了记忆,但我相信这只是暂时的,他会逐渐想起一切。
在他恢复记忆前让他爱上我,对,让他爱上我。
作为岑微雨,爱上一个男人,作为亓官微,背叛自己的爱人,无论哪一点于他而言都是莫大羞辱。
至于我?虽然我恨不得一刀捅死岑微雨,但身为罪人我早已失去站在岸边惩罚人的权利,我只能拽着岑微雨一道坠入浊流。
我会承受和他同样的痛苦,惩罚他,惩罚自己。
听着,我有一个方法让你出去。我附唐可心耳边轻声道:去死。
唐可心哆嗦着唇重重点头。
从唐可心家出来后一切风平浪静,直到三天后。
一辆阔气林肯驶近江对岸的筒子林,因道路过于狭窄被堵在筒子林对面的马路上。
一大清早我家大门就响起紧凑的拍门声,敲击声紧紧相连,一声尾音未落第二声起调便连上。
不同于门外人的急促,我不紧不慢地刷牙洗脸,整理着装,收拾停当后,解开安全栓拧开门锁,紧接着拿起别在裤腰带上的钥匙,从内打开第二道铁门。
拍门的人是居委会黄大姐,她几乎是扑上来的,肥腻的脸肉怼在我眼前,嗓门比公鸡更尖利:小杨!你发财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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