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手臂扶支着,似乎是想要起身,语贤及时关门三步并两步走到床边,按住了他颤抖着的细瘦手臂。身体脆弱成这样,无论从观感和实际都如同瘦长的草叶一般,也不知道刚才他是怎么支撑着铺的床。
如若他此时听到语贤的疑惑并且能自如发声,便会露出那种努力但诡异的僵硬笑容回答她,是跪在地上一边围绕着床沿挪动着膝盖爬行,一边抻着手理好床单被罩,虽然做的很慢,但总算是在她回来之前把床铺打理好了。家具或是物品似乎并不会做这样多余的事情,不过那又怎样,语贤并不是一位严厉的女士,不会介意他严重OOC的事情。
看着他弱不禁风的模样,感觉下一秒就要晕倒在地上了,如果这种事情真的发生了,不用想也知道会十分麻烦。她拉着他上了床,让他靠坐在床头,给他盖上其中一床被子,帮他拧开了瓶盖,把水瓶按进了他蜷曲的手心里。
“你的身体应该缓过来可以进些流食了,我点了外卖,待会儿吃一点再睡,”语贤不指望他能回答,大概是因为实在没什么力气,整个下午他都是这样,极少回应,但总是会乖乖听话,一副任由摆弄的模样,她摊开他重新套好的被子躺在了此人身边,继续嘱咐:“外卖到了电话会响,我先睡一会儿,你自己先喝点水。”
在家里她也是这样叮嘱周晓慧,不同的是这小丫头正处在青春叛逆时期,简直是字字有回应,句句不答应,和小时候那个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甜甜叫姐姐的小跟屁虫差别甚远,恼人得很。
搬家是个不简单的体力活,尽管请了搬家公司帮忙,可收拾和打包都是她自己来做的,原本租的房子到期了房东不打算再续租,所以时间上赶的很急,这几天一边上班一边忙着看房搬家的事,来来回回奔波劳碌,实在是把她累坏了。嘱咐完没多久,她的呼吸就均匀规律起来,安安静静睡着了。
紧紧握着手中的水瓶,方才她引导着按住他的手指,手背上的余温早已冷却,方才接触的地方只觉冰冷甚过最初。垂下眸看着她毫无防备的睡颜,他也就只是看了一眼,就把眼神移到了别的地方。
明明刚见到时手里还提着生锈的铁锤,一副蓄势待发的战斗姿态,现在却这样放心他,就这样躺在他的身边睡着了。他确实是个能够安心容忍的存在,物品自然不会做不好的事情,在没有收到挪动的指令之前,物品应该乖乖待在原来的位置,什么多余的事情都不能做。
并非不能,原本好好搭在她身上的被子不知什么时候滑落了一半,眼看就要落到地上,他把水瓶安安稳稳放在靠内侧的床头柜上,费力撑着胳膊把上半身挪动过去,帮她扯住了快要落地的被子,在尽量不惊动她的情况下重新整理好了给她盖上,为防止同样的情况出现,还跪坐着一点点仔仔细细掖好了被角。
她的手机不知什么时候被调成了静音,外卖电话在屏幕上持续闪动,大门处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他下了床端端正正穿好拖鞋,开门关门,扯着嘶哑的嗓子冲着门外喊了一声:“放门口。”
敲门的动作顿住了,塑料袋哗哗响完安稳落地的声音,接着是骑手匆忙离去的脚步声。为生活忙碌奔波的人总是行色匆匆,没有太多时间感叹顾客呕哑噪杂难为听像生锈的锯子来回刮锯铁块一样的音色,赶紧去跑下一单了。
真难听啊,还好房子的新主人已经睡着了,没有听见这声折磨耳膜的呼喊。老旧的家具还没碰就自己发出咯吱咯吱的动静,这是被虫蚁食蛀了被鼠掏空了,内里的木头腐朽变质,毕毕剥剥往下掉着木渣,是到了该被丢掉的时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