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番外大婚
案上的红笺如翩翩的蝶,一群群飞过晏怀冰的眼前。他最后核对了遍名单,一挥毛笔,那些请柬便化作无数道流光,四散天涯。
至玄门、乘光寺、西陵剑宗,平山书院、醉梦山……
十洲百家千门尽皆受邀,参加我与师尊三月后的婚礼。
他放下笔,召来一缕流水洗砚,起身笑道:“可等得无聊了么?”
“你知我不会。”
他草拟名单时,我另搬了张椅子,坐在身旁相陪。并非不肯帮忙,只因他心中早有一番筹划,从容施展出来,若我硬凑上去,反倒添乱。
他揽过我的肩,俯身戳了戳我膝盖上的灰绒球,“三个月了,该断奶了。”
“噗!”果果被戳中肚皮,喷出一缕火苗,直冲他的面门而来。他轻笑一声,那火焰便凭空消失了。“它又要被你宠坏了。”
大战一结束,我便问师尊讨来凤凰蛋,哪怕重伤昏迷时,也不忘将它贴身孵化。
我怕果果不认我。
好在百日后,秃毛幼雏破壳而出,颤巍巍道:“呢呀……呢呀……娘!”
很难不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二回带崽,熟练许多,见它喝奶喝撑了,便将它放在膝盖上,用指腹轻轻揉抚小肚子,它惬意地翘起两只小爪子,圆身子随我动作而左右滚动,像只咕咕叫的猕猴桃。
为防师尊再戳它,我赶紧将它收回袖中。其实师尊待它亦极好,只是总爱捏来揉去,欺负似的宠爱。
我不给他玩鸟,他也不恼,笑了笑,“我欲诞下腹中这团肉,倒有三成是见你这般疼爱它,料想是个能做好父母的。”
“你也行。”
“若说衣食无忧、传道授业,我自然无碍。然则源源不竭的爱,实无把握。若是不爱,这么个弱小生灵,何必来世间受罪呢?”
他声音和悦,却隐有黯然之意。想来他从未有过父母,也不知该如何当父母。
我将他搂入怀中,“我陪你一起。”
他眷眷地低下头,二人相拥许久。时维盛夏,并无暑气,白云满川,风来山间,吹得窗口翠竹沙沙作响,彼此衣上光影分合。
我心里盘算着下午得去剃一轮竹子,再这么疯长下去,书房的光都要被挡尽了。思绪由此漫散,若我们都不在了,这连璧峰恐怕不出几年便要荒了,人于这天地间,实是无增无减。
“那些喜帖,可漏了你的什么朋友没。”他问。
“没了。”
我答得干脆,他微笑,“那就好。”
我知他何出此问,我的亲友实在稀少,甚至凑不够一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亲友的亲,百年前已变作一抔黄土。亲友的友,够得上相熟二字的,大多是同门师兄姐妹,必来赴宴,无须再邀请;几次下山除魔,我亦与几人结下生死交情,然则事后再无联系,恐怕算不上朋友。
如此百年,显然孤僻过了头。只因我每次一了结俗务,就迫不及待御剑回山,见了他方觉安心;有时赶上他闭关也无所谓,离得近些便好受。
天下那么多人,我有他足矣。
平日里从不在意的事,这会儿又为何在意?
午后,我去给李平生送饭。牢饭。
法天宗有专门的刑堂,连璧峰之前并未私设地牢,为了招待他,师尊特意将酒窖改造了一下。
那日在南极归墟海上,我本已放他离去,奈何他贪心不足,忙着收敛法宝,走得慢了,碰上我师尊。
晏怀冰当时救我心切,随手把他打晕,之后拖回山,拷问出《诸天神帝》的内幕,立知那亦是一本预言未来之书,更不会轻易放过。
师尊顾念我与他的交情,把他榨干后,本欲留下一命,只用“红颜枯骨”洗去他半生前尘,自此重新做人。
不料怎么也洗不掉。
用李平生自己的话来说,“魂穿,出厂设置。”
师尊问我如何处置,我道玄嚣虽未嘱托我保他一命,但观其意思,还是盼他能活下来的,那么便……先关着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李平生一见我便啼不住,“裴师兄!裴师兄!书带来了么!”
“篮子里。”
师尊处事审慎,纵知李平生修为约等于无,仍精心布置锁灵阵,既入阵中,便无法动用灵气,我只得拿一根绳子吊着饭篮,缓缓送入地牢,随着绳子摇荡,篮中碗筷叮当碰撞。
透过洞口,正见他翘首以待,双眼闪亮。拽过篮子便忙不迭翻看,“今天怎么又吃蛋炒饭啊……师兄仙品,我的存货里就数这本小叔子勾引寡嫂的最带劲……还真有箫谱!尺上尺工工四四合,什么意思啊!”
我正要开口,他又叫唤起来,“裴兄留步,小弟有一要事相告——你这婚结不得!”
“你怎知我要成亲?”
“真给我猜中了!你出了那么大的风头,以咱嫂子的……”
“不许乱叫。”
“那……姐夫?”他试探道,看我眼色,立即改口道,“以连璧真人的魄力,必然寻个由头,召集所有门派,称霸武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