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教职工宿舍楼下,正巧看见轶撑着伞推门走出来,他瞧见我和俞君谦,脚步一顿,明显愣了一愣。
俞君谦倒是很有礼貌地上前打招呼:顾教授晚上好。
轶脸上迟钝地挂起一丝微笑,一字一句温和地道:“谢谢,谢谢你把他送回来。”
俞君谦挑眉,弯了眼角,像一只狐狸似的平视轶的眼睛:顾教授喜欢捡猫捡狗,什么时候把人也捡回家来养了?是打算金屋藏娇吗?
这个玩笑不好笑,轶没回他,低头望着我,问:“咱们进屋去吧。”
我颔首,轶推着我缓步进了屋,将俞君谦关在了门外。
屋子里貌似被重新打扫了一遍,喷了茉莉花香味的空气清新剂,地板和踢脚线也用拖把拖干净了,右边的立体书架旁多了一个用胶布缠着纸皮增高的铁笼子,里面躺着两只狗娃子。
雪白色的那只小狗娃躺在另一只黑色狗娃子的肚子上,嘴巴勾起来像是在笑,看样子睡得很香。
轶搬了一张矮凳,坐在我身后,顺手从床上拿了一块折叠整齐的毛巾擦我头发上的水渍,低声说:“花的那一只,送给楼上的许教授了,刚抱走一会儿。黑的那一只,打电话问了我徒弟盛思娴,她说她正好想养一只狗作伴,明天我就送去给她。剩下的白的那一只,暂时还没……”
白的那一只,养着吧。我偏过头,伸手告诉他。
轶握着我鬓边的碎发,似乎懵了一下,又连忙笑着点头:“好,好啊……”
我又说:明天,我想去超市。
轶吃惊莫名地看着我:“去做什么?”
我无力地笑,即便笑不出声我也想笑:冰箱里不是没菜了吗,我陪你去买菜。
轶蹙着眉头:“超市离学校很远,要开车过去,你以前不是说……”他顿住了,在思考说辞。
我固执地摇着头:那是以前,现在我感觉我大概也就这样了,没有恢复的可能了。去人多的地方逛逛,也算是体验一下生活吧。除了上一次和邓韬去吃酒,我等于三年没离开这个学院了。三年啊,轶,一转眼,我们已经在一起生活了三年了,时间过得真快,如果我是一个高一新生,现在已经上大学了。如果我是一个大一新生,现在也快要毕业了。
轶红了眼眶,宽阔的胸膛靠了过来,伸出双臂抱了抱我,说:“你要是想上学,我可以去教务处给你重新申请。就在这附近,上学放学我去接你,要是在学校有人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我把他的两条腿也给打断……”
我的心狠狠地痛了一下,微微笑着说:我没有这个打算,你别想多了,我记忆力早就比不上以前了,很多东西看一眼就忘了,根本记不住。上次你抄给我的那首诗——林徽因的《你是人间四月天》,我花了四天才背会。轶,我不想上学,一点都不想,以后别和我提这个,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