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晏又一次毒发了。
萧沉端着药碗冲进内室时,看见他的师傅正蜷在青玉榻上发抖。三更天的月光透过雕花窗棂,将那人单薄的身影切成碎片。案上烛火被风带得摇晃,照得满墙药柜影子如同鬼魅张牙舞爪。
“师傅!”萧沉跪在榻前,药碗在青砖上磕出清脆声响。他伸手去扶,指尖刚触及白清晏肩头就冻得一颤——那袭素白中衣上已经凝了层薄霜。
白清晏缓缓转过脸来。
饶是每月都要见这场面,萧沉仍是呼吸一滞。寒玉骨的毒每发作一次,他师傅的容貌就愈发惊心动魄。此刻那张脸上覆着细碎冰晶,眉梢眼角都泛着珠光,唇色却艳得像是雪地里碾碎了的朱砂。散落的黑发间隐约可见耳垂上一粒红痣,像落在白绢上的血珠。
“阿沉。”白清晏开口时呼出白雾,声音轻得如同雪落,“这次不必熬药了。”
萧沉猛地抓住他手腕:“别说胡话!“触手肌肤寒凉如玉石,他下意识将那只手贴在自己滚烫的颈侧,“您教过我的,寒玉骨虽无解,但用火灵芝配......”
“没用的。”
白清晏忽然笑了。这一笑让他眼角那颗泪痣活了过来,霜雪般的面容顿时显出几分妖异的美,“为师撑不过今晚了。”
窗外竹影婆娑,一片竹叶飘进来,落在白清晏锁骨处。萧沉看着那片青翠在雪白肌肤上颤动,喉结滚动了几下。
他十八岁被白清晏从乱葬岗捡回来,如今六年过去,早已不是懵懂少年。
有些心思,在心底最阴暗的角落生根发芽,长成带刺的藤蔓,每每扎得他鲜血淋漓。
“您若死了,我立刻随您去。”萧沉声音沙哑,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掌中皓腕。那里凝着朵霜花,正在他体温下慢慢融化。
白清晏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点点猩红溅在衣襟上,像雪地里绽开的红梅。萧沉慌忙去擦,指尖却被他一把抓住。
“傻徒弟。”白清晏喘息着将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你可知、咳咳,为师这些年,有多难熬?”
萧沉僵住了。隔着冰冷衣衫,他能感觉到掌心下微弱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