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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骨樊笼 第108节(2 / 2)

问:死者跟何欢是什么关系?是否育有一女?

答:不确定。但听姜三姑说起,当年似乎是相处过的,还生过一个女儿“阿兰”,不过,应该很小的时候就死了,但何欢不知道,一直很热衷认亲,还一度错把她当成女儿。

问:死者跟廖飞是什么关系?

答:不清楚,应该是旧相识。前一阵子,廖飞那头把姜三姑接去住了几天,后来,又被自己给接回来了。

陈琮挺纠结的,一时觉得,这样是避重就轻、把事都推给死人了;一时又觉得,整件事已经是个闭环。

颜老头该死,他死了;姜红烛以身为饵买凶,也死了;廖飞作恶,偿命了;何欢,不管他量刑该不该死吧,杀死他的人,反正也死了,死成一团,暂告结束。

至于颜如玉,就这件事来说,还真抓不到他的痛脚,毕竟死的是他的干爷、重伤的是他的跟班。

……

肖芥子很久才出来。

她洗了头发,换了浴袍,出来时,整个人清爽又精神,居然还冲着陈琮笑了一下:“你也赶紧洗吧,今天这么累,洗了早点休息。”

陈琮被她笑得心慌,她从崖下之后就没流过眼泪,他已经够忐忑的了,现在,她居然还笑!

他觉得这样是不好的,他不认同那种憋着、忍着的性格:悲伤是世界射入身体的子弹,你嚎啕也好、悲泣也罢,总得有个出口把子弹释放出来。强忍是顾全只有自己在意的颜面,任子弹把五脏六腑穿个千疮百孔。

他进了浴室,潦草洗完,期间一直琢磨该怎么办。

出来时,看到肖芥子抱着膝盖坐在床上,一直仰着头看天花板。

陈琮找话说:“看什么呢?”

肖芥子没看他,答得很认真:“我在想,做只蜘蛛也挺好的,不用操心,也不用烦。每天就是结网,一根一根地喷出丝浆,织成蛛网。听说蜘蛛网的款式从不雷同,就好像世界上没有两片一模一样的叶子,你也找不出两张一模一样的网,真不容易啊。”

完了,陈琮心中一沉。怎么突然扯到蜘蛛了?这是悲伤过度、精神恍惚了吧。

他拖了椅子过来坐下:“芥子,你还好吧?”

肖芥子转头看他:“今天发生这么多事,都忘记跟你说谢谢了。”

他从高铁站赶去医院,又陪她进山、及时帮着她下了崖,忙前忙后,从白天到夜半,她还没说一声谢谢呢。

陈琮没立刻反应过来,他愣了会神,被这郑而重之的感谢搞得有些局促:“大家……好朋友嘛,你这太见外了。”

肖芥子示意了一下他的床:“你去睡吧,今晚不用守着我了,我反正睡不着。”

说完了,忽然想起了什么:“现在几点了?”

陈琮看了看时间:“快两点了。”

肖芥子点头,喃喃了句:“快两点了……原本,这个点,红姑已经到家了。”

关于姜红烛的话题终于来了,陈琮起初盼着它来,真来了,又觉得分外压抑。

肖芥子苦笑,慢慢把头埋进膝下,声音很轻地说了句:“陈琮,这事都怪我吧。如果我没有突然发病,你今天就不用赶回来、不会暴露,红姑现在,也到家了。”

“本来多顺利的事啊,因为我,全砸了。”

陈琮伸手出去,想拍拍她的背,才拍了两下,迟疑着停住。

原本他以为,她埋着头、情绪激动,也许是在流泪、身子在悄悄发颤。

但没有,她的身体跟她的语调一样平静,他的掌心下,隔着一层浴袍,都能察觉到她的后背是凉的。

相比情绪激动、失控,情绪像是死了一样,更可怕吧。

她不是悲伤过度,她是自责,人自责到了极致,连悲伤都不敢,因为觉得自己不配。

陈琮很难受,眼眶发酸:“芥子,不是这样的。”

他想了想,吸吸鼻子,有点词不达意:“你不能这么想,你得这么想。”

肖芥子转头看他,竟然觉得有点好笑:“我得怎么‘这么’想啊?”

陈琮说:“你不要觉得是自己发病、害了红姑。你应该想着,要不是因为你生病,你这辈子都不可能认识她。也不会去照顾她,今天更加不会在这儿为了她难受。”

“所以,只有两个选项,要么你们从无交集,要么就是一路到今天。你让姜红烛去选,我想,她还是会选你的。”

肖芥子怔怔地听着,又想起姜红烛临终时的那句话。

——阿兰像你就好了。

所以,相较于从无交集,红姑还是会选她的吧。

她嘴唇微颤,鼻头渐渐泛红:“那你呢?”

陈琮说:“我啊?”

他往椅背上一靠,手臂抱在胸前:“你还在乎我呢?我要是现在暴跳起来,指着你骂,骂你扫帚星,骂你拖累我,你会哭哭啼啼抹眼泪吗?”

肖芥子拧劲儿上来,仿佛重燃斗志,重重“呸”了一声。

你是哪棵葱,还敢指着我骂,我骂不死你!抹个屁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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