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深鸣与思明(1 / 2)

14深鸣与思明

傍晚时分,白茸焕然一新。

头发重新挽起,插一根红白双色玲珑簪。浅灰色的圆领袍上绣着几只绯色蝴蝶,它们错落有致地点缀在清雅的淡蓝色团花上,好似随时都能飞走。

一切妥当后,他站到深鸣宫前。夜幕下,高大的宫门内深邃如渊。

昕贵人亲自将他请进殿中,瞧着他手上的纱布,眉心一蹙:“伤得厉害吗?还疼吗?”

白茸稍护着胳膊,轻声道:“还好,太医说没伤到筋骨,过几天就好。”

“真是谢天谢地。”

“今天多亏了你,要不然我必死无疑。”白茸说着就要拜下,昕贵人急忙伸手托起,说道,“昼妃这礼我可不敢当啊,咱们相识一场,往日又谈得来,于情于理都要竭尽全力帮扶。”

白茸道:“是你找的秦常在?”

“不错,我找到他说明情况,他当即拉着柳、赵两位答应一起赶过来。而且还要感谢秦常在身边的阿凌,我大致说了计划,他表示口说无凭,一定要有实证,提议弄出记录牌局输赢的册子,并说最好把你的东西拿过去做抵押。这样人证物证俱在,太皇太后就算有疑心,也没法当场反驳。”

“原来是他。”白茸道,“阿凌以前在庄逸宫当差,对旧主的脾气秉性相当熟悉。”

“他说做戏要做全套,只要在细节上下足功夫,经得住推敲,那么无论多么匪夷所思的事都会变得合情合理,不由得人不信。”

“说得好,真是个机灵人。”

昕贵人亲自添上茶水,请白茸享用,说了几句闲话后,忽然压低声音:“哥哥今天讲过的那出《惊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茸看看左右。

昕贵人把所有人都清出去,严肃道:“还请详谈。”

白茸抿了一口茶水,手指抚摸杯口,感受上好的细瓷所带来的滑腻,直到那丝滑顺进指腹,流淌到血液中,才不紧不慢道:“你真的想知道?”

“当然,我们是亲族,我想知道他死亡的真相。”

“晴贵人的事你了解多少?”白茸放下茶杯,双眼直视前方,笔挺的衣袍上身连一丝褶皱都看不到。

“他……”昕贵人犹豫道,“这跟他的死因有关系吗?”

“你要是不知道他干了什么,那么他就是病死的。要是一知半解,那他就是自尽。要是真了解他都经历了什么,那他就是被毒杀身亡。”

“什么?!”昕贵人一下子站起来,“为何如此复杂?”

“所以,你想听哪个版本?”

“自然是全部真相。”

“那就先说说你知道的事吧,他来云华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昕贵人起身,慢慢走到室内一隅,面对白沙和黑石组成的枯山水静思不语。白沙上的图案已经不是上次所见时的样子,黑石的位置也有了变化,可无论景观如何变幻,带给他的心境是一样的。

哪怕他冥想了无数次,心绪仍如第一次时那般沉静又凌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宥连鸣泽啊,这就是个死局,你当初为何不听劝呢?

他恍然记起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时的谈话。

那是宥连鸣泽临行前一天的傍晚,彩霞满天,瑰丽梦幻,一如夕阳下英气勃发的人,让人移不开眼。

“这就是个错误!”窗下,他与宥连鸣泽相对而坐,说道,“战败了可以赔款,为何要牺牲你?”

“朝堂上的决策不是我能左右的,我只能听命行事,无权过问为什么。”宥连鸣泽说,“现在再提这些都晚了。”风从海上吹过,带着特有的温柔与微咸拂过他的长发。伴随着浪声,发丝在跳舞。

“听说云华瑶帝俊美无双,同时也……”

“荒淫无度。”宥连鸣泽下意识握住腰间的细长佩刀,用坚定生硬的语气说,“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我会完成任务。”

“任务?”他突然感觉到一丝异样,试探道,“你的任务不就是要去侍奉他吗?”

“不,不是这样的。”宥连鸣泽的手一直没离开过长刀,表情也更坚毅。

“天啊,你们竟然想……”

“别!别说出来,这件事是机密,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

“你们疯了,这会给幽逻带来灾难。”

“云华杀了我们那么多人,难道就这么算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杀了云华的皇帝,就能让死去的人活过来?那只会让活着的人死去。”他不理解,为什么非要以这种方式去终结。“你过去和亲,诞下子嗣,成为连接幽逻和云华的纽带,两国之人永享和平,这样不更好?”

宥连鸣泽望着庭院中的竹林,慢慢摇头:“我也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但如果事情败露,我会承担一切罪责,声明这是我个人行为,与幽逻无关。”

“你想的太简单了。你此去代表的就是幽逻,无论成败,后果都不堪设想。尤其是你,这就是个必死的任务啊,他们不会放过你。”

“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有必死的觉悟。”

“这是无意义的牺牲!”他执起宥连鸣泽的手,急切道,“别这么做。把剩下的日子过好,照顾好自己,这才是最重要的。你这么美,瑶帝会爱上你的,就像他会爱上灵海洲的王子,会因为你给幽逻带来和平。”

宥连鸣泽道:“此去一别,不知何时再见,也许,有生之年再也见不到。我听说入了云华帝宫,便是一辈子,再无归家之日。”说着,从腰间取下一把折扇平送出去,“有朝一日,如果有可能,请带我回家。”

他展开折扇,俊秀的字体印入眼帘,再也挥之不去……

“昕贵人在看什么?”白茸见他一直凝神观望,也走过来。语气中没有丝毫不耐烦,反而透着好奇。“这些是……”

昕贵人稍稍侧身:“一处室内小景罢了,比不得真正的园林。”

白茸看不出端倪,只感到极简的景致中包罗万象,好似佛祖口中的三千世界。他沿着边缘走了几步,说道:“你可是想到什么了?”

“宥连鸣泽的确有任务在身。”昕贵人深呼吸,“对于他的结局,我和这件事的主导者都早已预见到了。所以,当云华特使来见我王,说他是病逝时,就显得格外滑稽荒唐。”

“皇上这么说也是想息事宁人,不愿借此事再发动战争。”

“云华铁骑所向无敌,幽逻一届岛国根本不是对手。而云华的皇帝多么热爱和平啊,他不想要一个支离破碎的幽逻,不想要我王的命,只想要幽逻的钱。”昕贵人嘲讽完,又无限感慨,“你知道吗,为了凑齐这笔赔偿金,幽逻的百姓们已经将赋税交到了十年以后,为了完成八百斤龙涎香的赔付,无数渔民死捕鲸船上。为了采集深海中的紫贝珍珠和赤血珊瑚,千千万万人淹死在海里。”说罢,看了一眼白茸头上的发簪,那是赤血珊瑚和白玉珊瑚分别精雕造型后再巧妙穿插在一起绞制而成,仅仅一根就价值连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茸感受到那目光中的炽热,别过脸去。对于这番话,他无话可说,毕竟立场不同,毕竟战争是因幽逻岛屡次骚扰云华海域而起。在他眼中,幽逻岛咎由自取,不值得同情。

昕贵人道:“不瞒你说,是我主动要求来和亲的。我此行的目的只有两个,第一,弄清宥连鸣泽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第二,带他回家。”

“对于第二点,你想都不要想,他的棺椁已葬入妃陵,断不能再掘出。而对于第一点,我能说的是,他没有得病,皇上也暂时没有追究他的责任,他的死是一个局。”

“有人利用他的死做局?什么局?”

“不是利用,是制造。”

“他是被人害死的。”昕贵人声调有变,情绪激动,在屋中来回走。他已经换下那套蔚蓝繁复长袍,穿着更为简便的米色单衫,从视觉上看,人显得更加高挑。他长发未挽,就这么披在身后,用三层珠串做成的发网箍住,稍一走动,珠串轻摇,发丝飘逸,颇有仙家名仕的风范。“谁?是谁做的?皇贵妃吗?”他迫切地想知道,语速极快。

“皇贵妃也是局中人,他甚至因为此事差点送命。”

“那是谁?”

“有些事能做第一次就能做第二次,所谓熟能生巧。”白茸离开枯山水,但眼睛仍盯着那片白沙,看尽乾坤,“我今天不也做了局中人差点被害死嘛。”

“太皇太后和旼妃?”

“旼妃他……”白茸不知该如何形容,印象中的人变得太多,他一时间竟没法评判,只道,“他那时还没有心思去做这件事。”

昕贵人何其聪明,将宫中之人挨个想了一圈,已经猜出大概,说道:“是贵妃,对吧?”

白茸默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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