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殊只需要让贪狼找到王金顺的账簿,然后再交给王金顺的对头就好,其他的基本不用他多做什么,就够王金顺忙得焦头烂额了。
事情解决得太过简单,让苍殊都觉得没劲,甚至觉得当初考虑过离开这里的自己有点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很快他就知道,真正的麻烦还在后面,紧随着潞城旱灾消息而来的,还有涌向各地的灾民。灾民大部分逃往了南边,但逃到西南一带的也不少。这场大旱以潞城为中心足足辐射了近十座大城的地域,确实是百年不遇的规模了。
连相对偏远的白山城也忙碌了起来。
灾民带来的压力,除了治安,还有生活物资上的供需变化,粮食的价格一度飞涨,好不容易才控制住。像竹木坊这种非必需品经营店,这种时候就鲜有问津了。加上王金顺事件带来的负面影响还没有消除,苍殊干脆先闭店了,去给他的义父帮忙。
他认了廖知府做义父的事,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知道。
说到救了那老夫人的事,确实是巧合,但那老夫人为何那么喜欢苍殊,这个似乎就不仅是眼缘的原因了。因为老夫人说,是庙子里的老方丈给她算了个“将遇贵人”。看样子,她是把这卦应到苍殊身上了。
苍殊不信这些,就觉得挺玄,有点意思,还去找过那方丈,结果被告知老头云游去了,现在也没回来。
……
苍殊在这里监管施粥有几天了,几乎每天都有争端发生,不过比起他刚接管的时候,已经好太多了。
一开始他来这里帮忙的时候,虽然大部分人都知道是知府准了的,所以不会多说什么,但以王金顺为代表的一部分看苍殊不顺眼的人,还是会发出些恶意的声音。
一个商人,一个非官职人员,此举可有些僭越了,挑战士农工商的阶级界限吗?但其实这事儿只要不有意针对,谁还不准苍殊身为大昭子民做做慈善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呀对否?
但在几起伤亡事件后,苍殊的管理有方,一下获得民心所向,那些声音也就偃旗息鼓了。
不过大概是恶有恶报,王金顺出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苍殊赶到的时候,王金顺正躺在血泊中,看到第一个赶来的主事是他,那小眼神挺绝望的。而其他人,王家的家丁围在他家老爷身边仓皇失措,一些难民和佃农看到出事就跑了,一些狠的,或者说饿蠢了的,还在地里拔粮食。而这片地,是王金顺名下的。
苍同学是个公私分明、就事论事的好同学,起码不能莽到众目睽睽之下公报私仇,所以他当然还是要让人赶紧把王金顺送到医馆去,而他则处理起了这起强盗伤人事件。
“难民的事必须要有一个长治之法了。”廖知府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是啊。”苍殊附和一声,骨头懒散地瘫在老爷椅里,如此“怠慢”知府大人,说出的话就更大逆不道了:“尸位素餐的官太多,都过去一个月了,难民还源源不断地来。”
将视线集中在主角身上,自然不会过多地描写其他地方的情况,白山城现在面临的问题,是苍殊一开始也没有料到的。
“小殊。”廖知府色厉内荏地警告苍殊注意言辞,但显然他心里想的和苍殊一样,不然第一句就会制止了。
苍殊不以为意地一耸肩,稍微端正了下坐姿,看上去终于正经了一些。
“潞城那边的情况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控制住,义父您最好不要把期待一味地放在上头,难民还会来多少,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白山城顶多再容纳一千人,超过这个数,原住民的生活就不能保障了。而且施粥也不是长久的办法,粮食有吃尽的一天,不劳而获容易让人得寸进尺,人闲了就会闹事。”
“所以……”廖知府好整以暇地看着苍殊,“小殊说了这么多,看来是有解决的办法了?”
“只能说有可行的办法,能不能解决我不做这个保证。”
“说来义父听听。”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廖知府以“提议者当然最心中有数”的理由,把这件事丢给了苍殊。苍殊早有心理准备,所以也就随便哀嚎两句,事情还是上心在做了。
“这,这是我的记分牌,有劳,有劳先生看看小的的积分能不能换得一间屋子了。”一个面相老实憨厚的中年男人诚惶诚恐地双手呈上一块木牌,虽是求核,其实他心里一分一分掰着算过了,每天累死累活挣积分,可不就是想攒下一个房子吗,有了房子才是落地生根了啊……
官府识字的也不多,所以苍殊是请了些读书人来做审计的。
那年轻的先生接过木牌,看上面写着二百五十八号,他这个工作台管理的就是二百零一至四百号的积分,于是按照摆放顺序,他很快找出二百五十号到二百七十五号的那个账簿,翻到二百五十八号在的那一页。先将上面对本人的一些外貌描述与眼前的汉子对应上,又问了对方几次积分变动的细节,都对上了,才计算起来。
平时也没有这么审慎,因为忙起来时可不敢这么龟毛,但大额加减的宗目就要反复核实了,毕竟这个时代没有照片,没有身份证,没有指纹,想要冒充身份抢夺一个人的积分实在太容易了。
“恩,你的积分够了,可以买到一级住房。”这是最便宜的一种,不过绝不至于偷工减料,毕竟房子都是这些人自己建造起来的,知道未来是给自己住的,大部分人都工作得很上心。还觉得赚到了,给自己修房子,还能挣到积分换取食物衣服,这白山城的官老爷和那苍公子都是大善人啊!
“你看你要哪个地段的,价格也稍有些差别。”说着,小先生又拿出一份地图,画的正是青竹村一带的地形,只不过青竹村并非地图中心,苍殊让开拓出来的都是原本无人居住的土地,有的集中,有的零散,囊括了青竹村在内的六个村子,又不会打扰到任何一处原本的生活。
不如说,多来的这些难民,将地广人稀的地方填充得更加充实,加深、加快了几处村落的人员和物资流动,本该是灾后受波及的混乱和衰败,如今却反而呈现出灾前都没有的欣欣向荣之景!
……
“义父这次进都城述职,业绩考核该是出众吧?”苍殊打趣到。
廖秉君已洗去一身风尘仆仆,且休息过来精神焕发,自己的义子这才找来,既不打扰又不怠慢,让他甚是熨帖满意,若他那只知走马逗狗的大儿和书呆子次子有小殊一半聪颖知趣,他也老怀宽慰了。
“小殊高看义父了,大昭各城太平,百官治理有方,义父这点功绩实在不值一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苍殊本当对方谦虚,但看到廖秉君似有深意的表情,才微怔,念头闪过立刻明白了过来:不傻的官员肯定都会报喜不报忧,而且上面给拨的赈灾款项,也不知一级级盘剥了多少,他们哪敢据实汇报。如此必然都是一派祥和之况,白山城的治理有方也就变得稀松平常了,可谓珍珠跌进了鱼目中。
而且……
“义父是不是还有隐瞒未报的?”
此时书房只有他们二人,廖秉君便也不刻意藏掖,不过也没有正面回答苍殊,而是反问:“义父离开的这段时间,又走了多少人?”
这是间接肯定了苍殊的猜测。
苍殊的猜测是什么?
他猜,自己的义父大概没有仔细描述难民在他辖地内的生活情况。如果只说来了多少难民,大家都会下意识地觉得和自己辖地内的糟糕情况一样。而在皇帝看来,也会认为灾情稳定后,难民们就会回到自己的祖地,毕竟国人重根。
“还好,近处几座大城传来灾情稳定的消息后,又走了六百多人,这几天陆陆续续都有离开的。不过越远的地方受灾越严重,路途上也没有安全保障,即便之后潞城那边灾情解决的消息传来,选择离开的人只会更少。”
为什么要隐瞒呢,因为廖秉君想把人留下,而君王却不会乐意看到伸手难及、不利管控的偏远之地下属太多人力。
“这就好,希望留下的人能把这里当作家吧,白山城也不会亏待他们的。”廖秉君的目光放远,像是能透过这墙壁看到他治理爱护了几十年的山川大地,他浑浊而清明的眼睛中,并没有野心。
廖秉君他只是想要人而已。西南多山少平地,重峦叠嶂,陡崖险峰,进出殊为不易。森林中明明物产丰富却危机四伏,难以开发,更是多迷障虫蛇及蛮夷出没,开化困难,死伤可惜。
这个时代不同苍殊生活的华国,作为世界着名的廉价劳动力输出国,各地都想着怎么提高就业率和减轻人口压力。可是在这里,人口是最重要的资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而这些难民,他们不仅是人口资源,还能带来其他更发达地区的技术。
廖秉君绝没有不臣之心,他只想看到在自己的治理之下,这片他热爱的土地越来越好。
“会的,义父是好官,有对比他们会知道留下是明智的选择。”苍殊真诚地道。
在苍殊看来,自己的这位义父,有谋略,有手段,但也仁厚无争,是他欣赏且敬佩的,不然即便是对自己有好处,他也不会瞎认这门亲戚。
“呵呵。”廖秉君开怀地笑了笑,看向苍殊时又带上揶揄,“小殊也是好乡长,他们自是不舍离开。”
苍殊皱了脸。“都说好了的,我只暂任两年啊,义父你还是赶紧物色新人选吧。好了不说了,你该有很多事要处理的,我走了。”说着,就起身拍拍屁股。
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廖秉君慈爱的目光里有着淡淡的遗憾和不舍。但再不舍,他也知道,自己的这位义子和他不同,蛟龙游浅只少时,小殊的舞台是这更广阔的大昭。
若说原本认下这个义子只是顺了母亲的意,但看着如今蓬勃发展的白山城,廖秉君也信了苍殊是他们的贵人,是这白山城的贵人!
至于乡长……这要从一个多月前说起了,因为难民做了填充剂的原因,将几个村落联结了起来,已然有一体之势,又加上苍殊管理得好,再远一些的村子眼热这边的好日子,甚至偷摸摸地夜里把界碑往外移了一段,就想充作这边的人,当时还闹出了一些乌龙,后来知道真相的人真是哭笑不得。
总之人口以苍殊为中心出现了明显的集群现象,于是廖知府大手一挥,干脆明确设立了新的乡,由苍殊担任乡长。
而这个新乡,也由新上任的首届乡长命名——
樱源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为什么叫樱源乡呢,贪狼觉得大概是因为苍殊想念家乡了,想念那“桃源乡”。但实际上,苍殊只是因为“特产”随便取了个贴切的名字而已。
时光匆匆,一晃便是一年多过去了。
五月。即便是花期最晚的一批樱花也凋谢了,枝叶倒越发茂密。
谭烺走在樱花林中,这近两年来,每年陆陆续续不知被苍殊移植了多少樱花树过来,还有受苍殊影响的乡民们,都壮志豪情要实现乡长大人戏言一般的伟大目标——将这樱源乡种满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棵樱花树!
如今看着不过是普通的树木一般,但贪狼想到二月阳历三月时,那放眼过去全然的白色、粉色,满枝满树,落英纷纷扬扬,屋舍行人掩映其中,当真是梦幻仙境一般,美不胜收。
便是他这样的人,心田都不自觉柔软恬然了几分。也让他想到,那桃源乡想来只会比这里更美吧,少年生长在这样的地方,无怪乎如此美好。
贪狼找到了独属于自己和苍殊的那棵百年樱花树,果然看到他要寻的人就睡在最粗壮的那根枝桠上,双手枕在脑后,一条腿稍稍垂下,姿态惬意潇洒。
贪狼注视着树上午睡的人,原本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容貌已然长开,线条更加凌厉,眉眼更加俊朗。只是当那双眼睛睁开时,你依旧能看到一个被时光厚爱的灵魂,那是从未被岁月雕刻过的干净纯澈。
“吵到你了?”
“没有,我又不是猪能在树上睡得那么熟。”
冷硬的男人,眼底悄然染上了一层笑意。
“有事就说啊,傻站着干嘛。”苍殊伸手折了一根细小的树枝,咬在嘴里,树叶随着他说话摇摇晃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要走了。”
“知道,两年了嘛。”
“……”这人真是……
贪狼终是什么都没再说,默默地把苍殊的模样刻在脑海里,然后转身,消失在林深不知处。
[真可怜,都分别了,你这狗嘴里也吐不出一句感人的话。]
“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嘛。”苍殊不以为然,“再说了,大概很快就会再见了。”
他相信,这位尽职尽责的暗卫,一定会巨细靡遗地把有关他的事汇报给那位主子,甚至包括他们春风一度的事……
而李木深,一定会来找他。
“呵。”不知想到什么,苍殊轻笑一声,又被风吹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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